父亲的案子我已经看过,一个作案工具并不足以推翻任何审判,人证物证动机才可以。”
邓涛走前,不忍看女孩通红的泪眼,“曼海是个旅游散心的好地方,多事之秋,玩够了就回去吧。”
走过别墅小道,罗万成一步三回头,见那个纤细倔强的身影进了屋,终于憋不住问老大,“你朋友?之前她在关口街叫住我,我第一感觉就觉得不对劲。”
“不是朋友,第一次见。”邓涛抬头望向树缝斜落的阳光。
“她父亲怎么了?”
“你小子,案子没见你多操心,竟操心别人的私事。”路过拐角,邓涛回头,“一个可怜人罢了。”
骄阳一步步落入地平线,黎尘枯坐在阳台,看着大海逐渐吞没圆圆的太阳,天空布满火烧云,海鸥成群结队落在焦岩上,视线所及是那么美,她却吃了满嘴的咸苦。
她迟缓转头,看见满桌的乳腺癌药丸,眼泪簌簌而落,不知道哭了多久,天也渐渐黑沉,她终于续了一点力量打开手机,找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头像,一旦点开它,哽咽声突然溢出,那样的委屈。
她想说什么?好像一瞬间记不清了。
手机点在视频通话上,像有千斤重,迟迟落不下。
聊天窗口停留在上个月初,她拿着电视台体检劵去医院免费体检,查出乳腺癌,那一刻,她像个孩子一样给妈妈发了信息。
【黎尘:妈,我生病了。】
【妈:注意身体。】
没了,一句问话也没有,敷衍、急于摆脱累赘。
上一次通话还是半年前,通话三十秒,再往上翻,全是黎尘一个人的絮絮叨叨,妈妈偶尔回复几个字,对她的生活漠不关心,就好像她只是一个稍微熟悉的陌生人。
明明以前那么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磕着碰着都会红眼睛自责的母亲,变得这么冷漠。
那位刑警的话犹如魔音环绕在她耳中,比诅咒还要可怕,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击垮她的希望。
——一个作案工具并不足以推翻任何审判,人证物证动机才可以。
不足以推翻......。
无谓的事么?
就算查到神仙空大本营,拿到买家购买记录,也不能证明爸爸的无辜?
她不甘心,不想妥协,到死都不想妥协。
她此刻多么希望有人倾听她的彷徨,给她最后一点支柱。
最终她退出了妈妈的对话框。
隔壁传来一阵哐哐当当的声响,她眨着泪痕,坐在黑暗阳台,偏头瞧见隔壁别墅热闹极了,和她这边的冷寂截然相反,俊男美女恣意调情,举杯欢饮,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男人搭着跑车前车盖,弯腰鼓捣引擎,引擎声轰隆隆响彻黑夜,驱散了那么一点冷寂。
他背影宽厚,肌肉贲张,不是那种吓人的肌肉,线条特别有力量感,他把前车盖随手关上,倚靠在车头点了一根烟。
皎月清朗,透着轻纱般的白皙,树影簌簌晃动,他仰头吐了一口烟,漆黑的眼映着一点月光,视线突然落在阳台处。
黎尘眼一眨,泪水落走,视线变得清晰,她慢半拍地转头,发现这个方向除了她也没其他人。
再转回头,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凑到他身旁,贴着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吐出一口薄烟,嘴角又扯出那种满不在乎的嗤笑。
黎尘没有过多窥探,起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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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黎尘哪也没去,吹着海风在沙滩漫步,视野的开阔加剧了那种空旷。
昨天她想了大半宿,把手上这些年收集到的线索整理好,发给了新闻组的老师,从大学毕业,一直是老师在带她,希望老师顾念那么点情分,将她的文件转交给调查组的许记者。
或许有一天,她不在这个世界,其他正义者能实现她的奢望。
“哎!黎尘小美女!”
远处传来呼喊。
黎尘拂过脸庞乱飞的碎发,看见朱小艺和同伴在沙滩喝冰饮晒太阳,曼海沙滩聚集了很多旅客,一眼望去全是五颜六色的鲜活,有小孩从沙洞里钻来钻去。
人和人的区别,其实在第一眼就能凸显,他们那伙人即便堆在人群里,也是极其显眼,比电视上的模特还要时尚。
是和她截然不同的一类人。
朱小艺锲而不舍叫她名字,黎尘慢吞吞走过去。
“你好。”
“坐下来一起玩,我给你介绍。”朱小艺自然熟地把她按在沙滩椅上,往她手里塞了一瓶冰凉沁人的冷饮,冷饮很精致,插着卡通太阳伞和嫩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