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单纯的善意。
这一个道理梅利安早就熟记于心,尤其是他们,这个完全被世界厌弃的种族,食物链的最底层。
在没等到乌蒂的出声之前,梅利安的思绪忍不住乱想。
这一场游戏的第一步,到底是什么呢。是一场骗局吗,是想要看见他在得到希望之后,绝望到万念俱灰吗。
梅利安想的太多,到了最后他根本不敢再多想,只好把自己的腰弯得更低,状似折断脊梁。
风从洞口吹入,卷起乌蒂垂落的红发,声音很轻,好像随时都可以被风吹散一般。
微小的话语随风送入梅利安的耳畔,不敢置信的震惊冲击着他的全部思维,他猛然抬起头,连表现出的尊卑地位也置之不理,呆滞地直直盯着乌蒂的双目。
绚烂的金光瑰丽,仿佛要将内心灰暗的世界照亮如白昼。
“我说你啊……”
乌蒂看见梅利安还是跪着,原先的语气有微微的责怪,但四目相对之间,他透过梅利安的眼睛看见了灰败的内心世界,前半句话戛然而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一般只说一遍,但这次给你特例一次。”
“站起来。”
与话中表现出的仁慈和温善不同,乌蒂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展现出一种冷漠和高高在上。
无关其他,这是因为乌蒂觉得这一步是最基本的,他发自内心地厌恶着下跪这一举动,具有挑战性是一回事,而乌蒂不喜这样的心态又是另外一回事。
梅利安撑在地上的双手都在颤抖,他看着乌蒂的双目,却又在一秒之后迅速将眼神挪到地面的砂石上。
他蒙受了对方天大的恩情,而第一个要做的东西却是如此简单的事情……是考验吗?
这一个命令是考验吧,如果自己答应了,并且付诸行动,那自己一定会被以蔑视对方这个理由而杀死。
游戏的通关标准是——不能简单信任对方的话,而是要发掘话中的深意吗?
所有想法在梅利安的脑海之中一晃而过,太过复杂和凌乱让他从其中窥不见真正的生门。对于后果的可怖想象,让他浑身都颤抖起来。
不对,不管是遵从对方的指令,还是继续现在的姿势,梅利安都没有信心能找到真正正确的选择,成功和失败都是一半的概率。
“唰啦。”
衣料的摩擦声在刹那加大,好似破罐子摔烂一般,梅利安霍地站起来,他能听见自己口中粗重的呼吸声,身体的骨骼与关节僵硬而麻木,脚底站着的位置也好似传出烫人的温度。
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吗。
梅利安有些不敢去看乌蒂的眼睛,但还是鼓足了勇气,偷偷去瞄对方的线条流畅的下颔。
看见的金色留存在梅利安的心里,他遵从了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按照面前的人说的话去做吧,就算被杀死,那也是他应该接受的命运。
将梅利安的反应看在眼里,乌蒂有些无言,他略微艰涩地开口,“……我说你到底想了一些什么东西。”
难道他拿的是大魔王的剧本吗,自己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只是这一句话,梅利安的全副心神都调动起来,他害怕乌蒂让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这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了。
自己的话说不定会犯下对方忌讳的东西。
不过乌蒂只是随口一提,并不是真的想要探寻梅利安的想法。
他看着虽然战战兢兢,但还算是站起来了的梅利安,伸手拍拍梅利安的肩膀,“现在,你才有一点像样。”
肩膀上的接触让梅利安的身体猝然一抖,感觉到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尽力放松自己僵直的身躯,希望乌蒂察觉不出自己的异样。
乌蒂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梅利安的身上,他的眼底闪过跃跃欲试的兴奋。
“那么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天色渐晚,深沉的夜色笼罩大地。
大陆南部的冰湖附近,升起了零星的亮光。
一个年轻人举着火把,身边的人挤在他的附近,众人借着火把微末的热意取暖,他们的目光还向冰湖中央的少女望去。
他们的木头剩下的就不多了,若是平时,所有人都会在黄昏之前就躲进屋子里,尽可能地节省更多的燃料。
只是,年轻人握住柄的手兀地攥紧,他们不惜耗费珍贵的木材也要站在这里,难道真的是为了要等待莎里回心转意吗。
还有更深一层的东西……
年轻人打了一个冷颤,却不敢再往下想了。
莎里跪在那里,她的全身都受到极致的寒冷,但早就麻木得感觉不到了。
她凝神聚气地观察着冰面下的暗流,却看见了冰块与冰块缝隙间藏着的浅微金色,莎里晃了晃脑袋,将刚才看见的东西认为是寒冷下的错觉。
突然间,她的手心处感受到了一股涌动着的水流,那股水流透过粗厚的冰块传达出不寻常的意味。
海妖来了。
但,她并没有感受得到交易的气息。
沉默了片刻,莎里的右手骤然举起,她手中握着石块,石块顶部被磨出锐利的尖角,莎里施加着浑身的力道疾然向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