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你可别诓骗我这个老头子,我不认。”
“你不认,我们可以去黄酒摊寻证人,你要还不认,我就拉你去官府,说说你给我一堆废纸的事。”
怀德见周九瓮有些松动,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递上了“甜枣”。
“老伯,我是来给你送银子的,这一两银子你拿去吃酒不好吗?”
周九瓮看了眼白灿灿的现银,复又撇了眼墙上挂着的空酒壶,思虑半晌。
“当然,我要是赚到钱了,放心,还会额外给您。”
怀德说完,兀自停了一下。这说法,好像很熟悉,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沈婉清应付自己的招数。
怀德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耳濡目染跟着沈婉清也学会了这般。
有银子在前面吊着,不怕他不应下。
果然,周九瓮也不再犟语,将租契递给了怀德。
“算了,算了,我老头子不和你争了,就给你用。”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兴冲冲的转身跨进小院里,将身后的包裹一丢。把角落里积灰的工具拿出来,准备好活字、制书磨具。
准备好刻印前的工序,跟着从包裹里拿出沈婉清送给自己的《醒世洗冤录》,对照着排版,接着便是铺墨,扫印,揭纸的工序。
这些都是在沈府里做过的,怀德如今得心应手。只是现在右手还挂着伤,不好用力,只能慢慢来做。
空隙间,怀德见周九瓮从屋舍里将竹椅搬了出来,也不睡了,打着蒲扇看自己刻书。
怀德不管他,仍专注自己手里的活。
“哎呦,你少点用墨,这墨可贵着呐!”
怀德才不信,她充耳不闻,扫墨的力度又快有稳,见哪个字模上漆墨不够,怀德还要恶狠狠地补一些上去。
看得周九瓮一阵心痛,“你这个小姑娘嘞!”
没等一会,怀德又听见身后大喊:“别扔,错几个字没什么,还能凑合用。”
怀德才不要,将刻印错的书页通通扫进了废纸堆里。
气得周九瓮从竹椅上做起来,亲自来帮怀德刻书。
起先还是两人争着来拿猪鬃刷,后来便像是有了默契似的,怀德负责排字,周九瓮负责扫墨,揭纸,怀德接过然后晾在朝南的丝网上。
两人一气呵成,忙活了大半晌,用了两个板书各刻出了十本。
怀德坐在廊下,歇着气,小脸仰着朝一旁站着的周九瓮笑颜道:“谢谢你了,老伯。”
周九瓮打着蒲扇的手停了。
哼气道:“谢什么谢,我是心疼我的纸墨,怕你浪费才上手,你这丫头可别多想。”
跟着,扇沿朝怀德的脸点了点,“去洗把脸,小小年纪,也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怀德伸手点了下自己的脸,指尖挂着墨,估计是不小心蘸上了。
她起身走到水井边,双手捧起沁凉的井水来洗脸。
院里的周九瓮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脚步渐远,却能听见他的唠叨声,“刻书这事,里面门道大着呢。你这丫头还是个新手,犯不着这么用力,后面还有的学。”
怀德今日看到周九瓮下手的功夫,知道这是个有能力的老匠人。
她虚心求学,应道:“我知道了,后面一定听您多指点。”
“你这鬼精怪,可别来说好话哄我。”
怀德擦了脸,看见周九瓮从屋舍里拿出一个浑身长了刺的果子,手起刀落,分出了一瓣递给怀德。
“这是什么东西?”
怀德没见过,有些新奇。
“让你拿着就拿着,别人送给我的,金贵着呢,花钱都买不到。”
怀德接过来,黄色的果芯,入口酸酸甜甜,可吃到最后,她舔了舔了舌尖,觉得不对劲。
“老伯,你给我的果子怎么咬人呢,怕不是有毒吧。”
“你这丫头真不识货,这是夷果,千里迢迢从海上来的。”
“哦。”
怀德砸吧嘴,果然是自己没见过世面。只是听说过贩货的远洋船拉着绸缎瓷器去往别国,再从别国拉回来奇异的土产售卖。
怀德吃着,周九瓮将装订好的刻书收拢在一起,目光略过书名,眯着眼,惊讶道:“你这丫头怎么会有《醒世洗冤录》的续集?”
“啊?”怀德看了一眼书封,“那是我朋友给的。”
“不应该啊,据我老头子所知,这本书的作者只写了三十七回,没有后续。”
怀德反驳道:“那是你不知道赠给我书的人是谁,她本事大着呢。”
怀德不想说太多,闭了口。
“是我孤陋寡闻了,没想到这本孤本竟然被你收在手里。”周九瓮也没有再问,将书放进了怀德的包裹。
“书刻完了,准备怎么卖啊?今日给的这一两银子不会是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