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从偏房出来,恰碰到怀德从正房出来,丫鬟们在院子里侍弄花草。
还没和怀德开口讨要,这个小娘子就胆大包天,从盖住的箩筐里面拿出香囊丢掷在地。
他俯身去捡也没还没来及多看。
如今一瞧,这上面竟然绣着一副鸳鸯图。
这是想找他做一对野鸳鸯吗?
冯玉邪笑着,攥紧了香囊,他要回自己的房间好好欣赏一番。
他迫不及待地等着能够和怀德一晌偷欢的日子。
转眼,这天便来了。
程婴死讯传来的第七日,下葬的前一天,按照当地的风俗,棺椁要在宗族的祠堂里停灵一个晚上。
程府早早就上了灯,阖府上下都悉数忙绿起来。
怀德穿上了全素的孝服,坐在妆镜前,菱角站在怀德身后,帮她梳起堕马髻。
怀德还特意吩咐菱角抹了桂花头油上去,乌黑的泛着光泽。
按照上辈子的轨迹,今晚她就会被沉塘淹死。无论结果如何,这发都是最后一次梳了。
菱角等会也被安排出了府,等会她的父亲接她回家。
怀德缓缓拿起桌面上的一只打磨过的银钗,插进了发中。
菱角扶着怀德起身。
稚嫩的小脸不复之前的调皮灵动,而是凝重。
“少夫人,你和我说的我都记住了。”
怀德攥了攥菱角的手,安慰道:“不用紧张,后果我自己来担。”
想笑一笑,可提着嘴角,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转身深呼一口气,旋即推开了房门,大步迈了出去。
今天是个阴天,刮着风,鼓动着怀德身上的白衣,透着肃穆和死寂。
程府的大门开着。前厅里来了宗族里面年轻力壮的男人,过来帮着抬灵。
女眷们都过来打招呼,可怀德心不在此,只匆匆点了点头。
见人已经到齐。众人合心使力,黑木棺椁抬起,送灵的队伍一路向村头的祠堂走去。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是程老爷,不时拿着黄白的纸跺散于空中。
伴着丝丝弱弱的泣声。
队伍行过月沼,平静的池塘,没有波澜。阴云的倒影投在水面上,一片乌墨之色。
清晨的水汽还没有褪下,水塘边上的鹅卵石十分的湿滑,众人都小心翼翼且沉默地走着。
队伍前方传来敲打之声,怀德一手撑起宽大的孝帽,向前看去。
空中飘摇着一张孤零的纸钱,顺着风,游荡到了水面。
漆黑的水面瞬时动了一下,沉寂在水下的鲤鱼突然跃出,一口吞了纸钱,又落回水中。
消失无影,众人都没有在意这一幕。
唯有怀德,瞳孔紧缩,手心冰凉。
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凄惨的境遇——
阴森,湿冷的水,从池塘里爬出来,变成了水鬼。爬上她的脚腕,缠着她去死。
绝望扼住了喉咙,她控制不住的颤栗。
她想逃,她怕了……
脚下一抖,向后摔去。
怀德闭上了眼。
一只有力温暖的手掌,扶住了她的后背,帮她向前站稳。
“少夫人,小心。”
怀德缓动着脑袋,回身看去,是郝妈妈。
她眨眨眼,唇角翕张,想要说些什么。
郝妈妈摇摇头。
大手仍旧用力托着她,只道:“少夫人,只管往前走,老奴扶着你。”
怀德僵硬着转回身子,默然麻木的跟着队伍前进。直到队伍走到了村口的程氏宗祠。
棺椁一路抬进了享堂,供案上摆着程氏的祖宗牌位,两侧乌木上挂着楹联。
怀德带着女眷下人,都跪在了祠堂一进间的厅里。
双膝贴在石板上,听着享堂里面鞭声和哭灵。
一跪就是两个时辰,怀德僵硬的脑袋渐渐缓过来,那刺骨的恐惧才消散掉。
不能怕,这个时候自己要坚持住。
要是逃了,就功亏一篑。
她理了理思绪,分了神向祠堂外看去,在等菱角过来。
做完了仪式,程家老爷带着宗亲入了祠堂里的小屋,商量着明日下葬一事。
朝着程家跟来的下人说道:“你们都先回吧,等过了晌午再来。”
众人们也多是乏累,就连最为持重的郝妈妈也起了身,听从了程老爷的吩咐。
可怀德却不肯走,佯装悲痛,“不,我再陪陪程婴,明日一过……可就再见不到了。”
见怀德悲痛,程老爷索性让怀德留下,等累了再自行回府去。
其余女眷们跨过祠堂高高的门槛,先散了去。
厅里一时只留下怀德,眼泪擦干,她默然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