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肆虐,江水掀起怒浪,妖物巨首獠牙,目似铜铃,张牙舞爪,浑身布满凶恶戾气,肆无忌惮的横行于世。
妖物逼近楼船,贪婪的锁定目标,它们嗅到了甲板上的少女血肉鲜美,骨骼血脉散发着丝丝仙灵的味道,对于饥肠辘辘的它们而言,无疑是最进补的盘中餐。
盘旋空中的妖物蠢蠢欲动,眨眼间俯冲而下,迅如鹰隼,疾如闪电。
“小心!”
启珩目眦欲裂,一颗心紧紧揪住,伸出手,拼命奔向她。
风歇,水止,声静,时间仿佛凝滞不前。
妖物戛然停滞,裹挟着的古怪讥笑转瞬爆发成了尖利刺耳的嘶吼,不过距离灵越一指之距,张开血盆大口的妖物立时被无形威压绞碎,寸寸血肉化作灰烬。
其余东游西蹿的妖物目睹同类死得连渣都不剩,不禁发出了凄嚎,面孔浸染煞气,迸发出仇恨的目光,怨气掺杂磅礴妖气暴涨冲天。
危机四伏中,启珩闻得一声轻微且短促的吐奏,他看见一束光芒拔地而起笼罩住灵越,另有一束光芒柔柔地覆盖住自己,披上凝有实质般的光衣。
光,温暖且圣洁。
少女持笛沐浴着圣光,唇瓣微微嚅动,飞指抹动音孔,舌尖衔着丹田气息轻柔地奏出曲调。
绮叠萦散,飘零流转的笛音悠扬婉转,历音急速上行,果断流利的音律宛如在攀升阶梯,澈如明镜,皎如明月,笛音分外空灵悠远。
是了,她奏响了归凰笛。
吹响第一声时,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笛音紧接着织成一张大茧包裹住灵台杂绪,陷入阒寂的空间,天籁一般的漫漫笛音娓娓流泻,她仿佛似曾相识,早已烂熟于心。
笛音渐趋高亢,声声入耳,群妖惊惶,想要靠近撕碎掉少女,又畏惧她的笛子,躁动地徘徊于周遭,有狡猾的妖物觑见一旁的启珩,转而飞身扑上去,冲着他的脖颈亮出獠牙。
妖物凶残之状,将启珩吓了一跳,立马举剑刺去。
孰知,妖物刚靠近启珩,就被他周身环绕的圣光重重弹飞,‘噗通’一声落入湍急的江水。
望着周围虎视眈眈却不敢贸然进犯的妖物,启珩不动声色地抹了抹额间冷汗,眼底残存的惧怕稍褪,拎着剑的手臂肌肉总算松弛下来。
感知笛音兜头迫近,激发出了群妖的恨意,本就是生性凶残,喜屠戮,更是孤注一掷去拼杀,疯狂冲击着笛音筑就的圣光结界,俨然不死不休。
当接连折进十几只同类后,它们才明悟已然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是再多的挣扎终不过是徒劳。
闻笛音绵密如潮,层层拂去,群妖脏腑传来刀斩斧砍的剧痛,妖瞳充溢鲜血,沿着眼眶流淌下来。
笛音化作催命符,大有不将它们彻底撕裂不肯作罢的决心,群妖暴动使得妖气震动溢散,天地霎时布满晦暗之色,狂风大作。
群妖疯狂咆哮,冷厉的妖气乍然乱成散沙,一直盘亘天际的妖物忍受不住笛音侵袭,惨嚎着炸裂开一蓬又一蓬的血花,像绚烂焰火绽放,淅淅沥沥的血雨倾洒而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楼船之上布满血腥的味道,逃不过笛音的纠缠,愈来愈多的妖物被绞碎,无际江水翻滚着蔓延开的血红颜色。
清泠笛音化作清风拂过甲板、江水,又掠起衣袂,带走了淌成河的血,难闻的腥臭,一切的腌臜消失无踪。
风浪已止,天光欲曙,天幕铺展着灿灿朝霞,云朵簇簇,上好的颜色渲染了一片绮丽画卷。
旭日攀升,自山坳中冒出瑰丽轮廓,两岸绵延的青黛山色笼着濛濛山岚,静谧祥和的江水漾着胭脂光,冷冽清新的空气拂来淡淡的草木香。
乌发红裙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眸,仰望着苍穹,凛然杀意如潮水退去,目光所及之处风平浪静,日影把她的影子拖得长长,乌发垂荡在腰际,袖下的柔荑握着归凰笛。
灾厄消弥,晨景正好。
圣光逐渐散作斑驳光点飘落江中,随波晕碎成灿烂霞色。
启珩笑了笑,踱着步子走上前递还灵剑,与她并肩赏景。
“怎么办,谱写生死相随佳话的愿望破灭了,你该如何补偿我?”
危险解除,他语气轻松,又恢复成玩世不恭的老样子。
剑归鞘,铮然鸣响。
红衣佳人抚剑轻笑:“确实很可惜。”微微挑眉,身形转到他跟前,眸光顾盼流连,艳若桃李的面上染着浅绯色,盈满粼粼水波的眼含着促狭的笑意,贴近他耳畔私语:“不妨与我共谱一出情人私奔的好戏。”
论玩,还是她会玩。
启珩高高扬起的嘴角敛不住笑容,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
“小娘子盛情难却,那某便斗胆与卿卿做一回逍遥的野鸳鸯喽。”
却道,日上三竿,阳光大喇喇晒进窗内,笼着融融暖意,江上水鸟啾鸣吵成一团,楼船上的人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