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垂空,风吹云动,时已至后半夜。
平乐村早已陷入一片夜的沉寂,各家各户早已鼾声四起。
陈五家此时却灯火通明,笼罩着一层火光都冲不散的愁云惨雾。
一家人除了陈大和陈五不到,陈父早歇在床上外,其余人都齐整整的坐在烛火摇曳的堂屋。
柳氏自下午丈夫和儿子们回来就一直在哭,此时双眼肿的如核桃般大小,有点睁不开的样子。
陈二干瘦的厉害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双颊颧骨都凹陷了进去,更显得他目光阴鸷,见他直勾勾的盯着烛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三坐在他旁边,青胡茬在嘴角冒了好几圈,红彤彤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陈四一直拿眼往门外瞅,手指点着桌子越敲越急。
一家人自打吃过晚饭后就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
“敲什么敲?敲得人心慌!”
陈二很不耐烦的怒斥陈四。
陈四一愣,局促的收回手,立即正襟危坐。
陈二说完心里颇为后悔,撇过头去掩藏了眼里歉意。
陈三犹犹豫豫半天,小心地开口:“要不我们先去睡觉?我,我全身都痛,坐不住了。”
陈四道:“娘和哥哥都去睡吧!我在这里等。”
“等,等什么等?”陈二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十分暴躁的怒吼着,“你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小五肯定死了,死了!”
憋了一天的焦躁怒火,陈二终于忍不住放声嚎啕。
使劲捶打自己的胸口:“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我该死我该死!”
接着又不停扇自己耳光。
他现在真的是后悔莫及,当初五妹让他帮忙,他没那么心高气傲跑出去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祸事。害得弟弟妹妹寻他,一个身受重伤,一个丢了性命,一家子都被他拖累。
可是即便要了他的性命也换不来五妹了。
柳氏立即拉住他的手,呜呜的说不出话来,她的声音已经哑了。
陈三也十分自责当初不应该贪生怕死,放任五妹一人独闯深山。
他被抓住都是一身的鞭伤没一块好肉,五妹在山里同他分别至今下落不明,不用说肯定是惨遭意外。
“不会,我相信五妹!”陈四红着眼圈,声音哽咽语气却十分坚定。
他心中更是自责不已,明明知道二哥和五妹外出几日还不见归来,他竟然只知道在家等,一点办法都没有,真如五妹说的那样:百无一用是书生。
时间在灯芯的噼啪声中静静流逝。
院门没有上锁,他们都在隐隐期盼那个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平乐村口,一辆马车铛铛的停下。
“陈五,陈五!”
萧立轻摇着熟睡的陈五。
陈五“唔”了一声没有醒。
萧立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对着她的鼻口晃了晃。
陈五皱了皱眉,听见有人叫她,睁开沉重的眼皮。
萧立戏谑的笑脸映入眼帘。
陈五惊坐而起,却发觉全身酸痛的很,不由得轻呼出声。
“怎么了?”萧立问。
她很不好意思地笑:“进山找东西受了点伤。萧大哥,谢谢你!”
说着就钻出车厢,跳下马车,膝盖的伤口一扯差点让她扑倒在地。
萧立狐疑道:“你这是被劫匪打了一顿吧?”
陈五整理了下乱蓬蓬的头发,摇了摇头:“没有,要是劫匪的话我还有命活啊?”
萧立笑笑不语,掏出一颗糖给她:“喏,还有一个。”
陈五喜笑颜开的接过:“谢谢萧大哥!这糖很好吃。”
“回家后肚里填点东西再吃!”他特意叮嘱道。
陈五正想剥了糖纸吃,听他这么说便乖巧的收了起来。
萧立满意的勾了勾唇,又取下车上的灯笼给她:“拿去。”
陈五知道他是个不喜欢别人拒绝他好意的人,便没有推辞。
萧立驱着马车摆手道:“快回去吧!”
“再见,萧大哥!回头我把灯笼给你还回去。”
“灯笼事小,还钱事大。”
听见他渐渐远去坏笑的声音,陈五这才记起她的脚上还绑着巨款。
她蹲下身子抹了抹,细细的纸擦声真是悦耳动听!
立刻,马上回家!
她提着灯笼飞奔在回家的石板路上,惊醒了村中大半的狗,一时间狗吠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平乐村的沉寂。
陈五回到家,见大门没上锁,心里一紧,难道是父兄出事了?一般来说只有家中有事的人家才会大半夜了还不关门。
轻轻推开门,只见堂屋那里的门也开了一扇,且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