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燃来这儿的时候，秦秋意身体情况看上去更差了。
往日高大挺拔的青年如今瘦得吓人，跟皮包骨似的，尤其是那样惨白的脸色和充血的眼球，真的跟鬼似的。
他皱起眉，问旁边从属：“他怎么了？”
从属慌忙跪下摇头：“奴也不知啊！！”
绛燃说：“罢了。”
他走进去，还没靠近，对方一看到他就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尖叫着往床内侧躲，一边叫道：“不要啊！！”
绛燃脚步一顿，他沉默地盯着秦秋意，“林意，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秋意紧紧地盯着对方深红的眼睛。
绛燃便对从属吩咐，“都出去。”
从属全部离开后，他才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块白绸，将自己眼睛裹起来。
他行动如常，接着靠近秦秋意，对方情绪已经完全平和下来了。
秦秋意说：“我做了一个梦。”
绛燃坐下来说：“把它忘了。”
秦秋意：“不，我不能忘。”
绛燃只好问：“为什么？”
身体瘦削的青年慢吞吞开口：“我答应了一个人，我不能忘记他。”
绛燃一言不发。
他沉默了很久，才问：“你经历了什么？秋意，告诉我。”
秦秋意摇头：“我不知道。”
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凝视了很久，才抬头问：“你们会杀掉我吗？”
绛燃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秦秋意笑了，“我还没体会过死是什么滋味呢，一定也是很奇妙的感觉吧。”
对方表情复杂到了极点。
秦秋意接着说：“对我来说，记住一个不存在的人，太困难了，我不想记着他，真的，我都忘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缠着我呢？”
他咧开嘴捂着脸笑：“可恶，别让我逮着他，不然我要亲手把他捏碎，我要他再也不能来纠缠我。”
他笑着的样子太过阴森吓人了。
绛燃自认自己见过无数大场面，却也在这样的场景下失言梗住了。
他说：“你可能生病了，秋意，别害怕，我会帮你的。”
秦秋意突然愤怒地说：“我没病！！你们为什么老是说我有病？你们才有病呢！”
他掀开被子就要往外面跑，“我要证明我没病！”
没有一个妖魔敢拦他，就任着他挨个挨个扯住每一个妖魔，状似疯癫地问：“我没病，对吧？”
是你们有病！！
我才没有！！！
真是冤枉好人。
他发了会儿疯，很快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倒了过去。
他又一次晕死过去了。
他讨厌红色。
他喜欢蓝色。
对。
他无比确信。
绛燃被魔主召过去了，距离神明之力彻底离开镇压地，还剩短短六十几天。
魔主曾问他：“你想死吗？”
绛燃说：“为了吾主，死何足挂齿？”
魔主满意地看着这个身体里藏着他的血脉的青年，然后轻声说：“你不知道吧？”
“这里的一切全部来自我，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能瞒过我。”
绛燃垂眸说：“奴知道。”
突然，他的脖颈被紧紧掐住，他被提起来，脖子像是要断掉一样，对方指骨恶意地捏着他的血管。
他正好对上一双深红的眼睛。
藏着无尽的杀戮和暴戾。
魔主：“你为什么不害怕？”
他笑了，“就不怕我直接拧掉你的脑袋？”
绛燃正眼看他：“为主上去死，我愿意。”
一声闷响，他直接摔在了地上。
魔主负着手，背对着他，懒洋洋道：“过几天，你回人界一趟，这次我要的可不仅仅只是死几百个几千个的人了，懂吗？”
绛燃攥紧拳头，一手撑着地，脑袋仍低着，“是。”
秦秋意不想在这儿待下去了。
他每天都要照例问：“你们什么时候杀我？”
或者“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仆从哪敢说话。
他根本没有自由可言，每天都有一大堆妖魔强迫他吃下一系列丹药，不管走到哪都有人跟着。
这真不是什么好生活。
这天，他终于忍受不了了，随手掏出刀子就往自己身上捅，鲜血喷溅着往外流，剧痛和失血以及冰冷如期而至。
他心里想：“管他呢。”
大不了不活了呗。
天知道他怎么这么倒霉。
不管走到哪儿都要被关着。
太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