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近在眼前,原本零零星星的爆竹声渐渐密集起来,地上也铺满了还没来得及被捡走、也没来得及扫到路边的纸皮。多是顽皮的小孩子,东一声西一声,将寒冷的空气炸出些趣味来。
小珑没有出来,只有姜去寒裹着厚厚的棉衣,和潇湘蹲在药铺后门的小巷子里,用香头点火。
姜去寒第一次参与过年这种民俗活动,感到十分新奇。但鞭炮只有几个,二人讨论了一下,决定先让他放一个,如果他觉得可以,那就再让他放几个。
“啪”地一声,雪面上呈不规则放射状炸黑了一小片,一点纸屑散落在四周。姜去寒和潇湘并肩站在不远处,笑弯了眼睛。
“居然没吓到你。”潇湘颇有些不服气。
“不然呢?”炮响的片刻,他心里其实是咯噔了一下。然而他更乐意故作无恙,好维持他在潇湘心中的形象。
“不然?如果你吓尿了,我可以嘲笑你啊。”潇湘道。
姜去寒忽然想起那张被扎得像刺猬的榻,面色一紧。
潇湘点燃、丢出第二枚炮,立刻捂住耳朵。
姜去寒笑盈盈地看着她,也从善如流地捂住了耳朵。
药铺的前街忽而传来一阵突兀的马蹄声,有好几个人进院子喧哗了一阵儿,听声音是有伤员住进了病房。他们身后,有人推开虚掩着的门,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见是两个孩子蹲在路边放炮,才略放松了警惕,和另一个人倚在后门处低声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入二人耳中。
“……暗门余孽……多……隐蔽……难以抓捕……实在可恶……”
“这次又……死伤……气性大发……”
潇湘努力辨认着他们的语句,推测其中内容,不知不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姜去寒极为自然地接过香头,自顾自地点了一枚丢出去。小小的炮在不远处炸响,门内的两个人警惕地出头看了看,又讳莫如深地换了个地方——这次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姜去寒面色如常,他点完了剩下的两枚炮起身,又拉起潇湘:“走了小姬,外面好冷。”
潇湘心情有些沉重,由他拉着慢慢地走,短短十几步,两次欲言又止。跨入院门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盯着姜去寒的眼睛,但与那双幽黑的眸子对视时,她又忘了自己刚刚组织好的措辞。
于是没话找话:“你的狗呢?”
“大约是在附近,”姜去寒的语气很温和,“下次多带点。”
潇湘意会到姜去寒指的是炮,点头道:“好。”
过了午,姜去寒回客房里接受治疗,潇湘继续去送药。跑了一下午,在一个路口,她停下脚步,擦擦额上的汗,喘了口气。虽然鼻腔冻得发木,但呼出来的气还是白色的。
忽然,一个半软不硬的东西“嘣”地砸在了她头上。
低头时,雪地里滚落一颗葡萄。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又是一颗。
潇湘疑惑地抬头往上看,是一家歌舞坊。临街的楼上,一个有些年纪但保养得很好的异族丽人俯视着她,冲她勾了勾手指。潇湘心里有些忐忑,便多看了她几眼,那丽人便似笑非笑地由着她看。
两厢对看半晌,那丽人忽然扑哧一笑:“小豆芽,不认识我了吗?”
一句话说得潇湘恍然大悟,再仔细打量这楼的布局和装潢,顿觉眼熟。便“噔噔噔”地跑上楼去,喜笑颜开道:“西琳!”
眼下便是年关,时常在歌舞坊里留恋的客人几乎没有了。然而姑娘们也没有懒散梳妆打扮,而是将楼里好生装点起来等着过年。有几个倚在楼梯口歇息,眼神略显倦怠而显得没有感情的眼神。她们目送她上来,就像看到她走进一片无光也没有波纹的海。
西琳如今看起来很有身份的样子,穿着举止颇为贵气。或许是到这个年龄了,本能地心疼小孩,西琳叫人上了一桌冬日少有的干鲜果点给潇湘吃。
所有人都出去后,西琳倚坐在榻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潇湘一番,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小孩模样?”
“说来话长,”潇湘尴尬地摸摸脑袋,“你的官话倒是说好了。”
“那是自然,都多少年了,那时候我还天天吃不饱呢,”西琳把一个无花果干丢进嘴里,道,“现在我想吃就吃,没人克扣我。”
又把一盏切好的蜜瓜塞进潇湘手里,不容拒绝道:“来,你也吃。”
“谢了。”潇湘毫不推辞,递过来什么吃什么。她好久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了。
在此期间,各种糕点乳酪水果,西琳都给她挑、切、剥好了放在面前,吃得她格外撑。又喝了一盏果浆后,西琳道:“你到了灵枢城,怎么不来找我?是不是把我忘了?”
“前几天刚来,借住在熟人那里顺便帮忙。”潇湘道。
“帮什么忙?”
“帮药铺送包好的药,”潇湘指了指背篓,“这不,刚送完。”
“哦?”西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