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潇湘搁箸道,“我们大概会去北地。”
姜去寒的心底蓦地一动,望向她的目光含了一丝希冀。
春涧松失笑:“我看你二人俱非北地人,去了如何安身?”
“我们在沙柳堡有认识的人,”潇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可信,“总归有些办法的,您不用担心。如果方便的话,也请转告江笠,让他放心。”
她不知道姜去寒能不能撑到北地,但这个节骨眼儿上,总归是不要去给北斗宗添乱最好。
“真的不见一面再走吗?”
潇湘想了想,点头叹道:“若是有缘,一定会再见的。”
姜去寒继续一口三吸气地吃那碗辣面。潇湘得到春涧松的许可,同他出了一趟门,将马车赶到了青阳宗的驻地。勒马之后,潇湘进入车厢,把那对睡眼惺忪、挤在一起的胖球儿似的鹦鹉递给春涧松,笑道:“这对小东西挺可爱的,赶路也不方便带,就给您解闷儿吧。”
春涧松接过鸟笼,借着火光看了看,玩笑道:“你这是托孤?”
潇湘把车卸了,借着给马安排草料的响动小声说:“借一步说话。”
春涧松了然,左右看看,低声问道:“何事?”
潇湘用气声道:“掌门先生可想知道仙尊的下落?”
春涧松吃了一惊,立刻小声问:“你有消息?”
潇湘点了点头,回头看看四周,见的确无人,才指了指姜去寒所在的帐篷:“仙尊的转世。”
“什么?!”春涧松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转过来,潇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似在观察他的反应:“……您信吗?”
一瞬间,春涧松心中少见地作难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倘若有一天我不能在他身边,仙尊的转世就拜托您了。”潇湘认真道。
她的目光坦然无惧,春涧松再望向帐篷的眼中便多了几分热切。仔细一想又失笑,悄声道:“你这小胡椒如此调皮,竟然让江仙尊两次女装逃难,看他知道了之后不罚你!”
“反正他还不知道。”潇湘吐了吐舌头。
春涧松也笑了:“这还不回北斗宗?”
“现在不方便,”潇湘再度确定四周无人,这才靠近他,用极小的声音道,“他叫姜去寒,姜门主的姜。”
春涧松突然笑不出来了,他觉得这是个极为严肃的大问题。
“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骑马。”潇湘道。
“从那么大的火里面?”
潇湘点点头,作好了挨骂的心理准备。但春涧松只是拍拍她的小脑瓜,耐心道:“这样很危险,下次想点别的办法。”
次日黎明,一辆马车辘辘地驶过了许多人的梦乡,一路行至各个门派设置的哨卡处。哨卡只有一个困倦的值夜人,盘问的语气略显不耐烦。
赶车的丫鬟道:“少夫人身体不适,麻烦您行个方便?”
“早没事晚没事,偏偏这个时候不适,这胎别是姜门主投的吧。”他困得很,不免心里有火气,随口嘀咕道。
山风依旧呼啸,身后的车厢里,姜去寒的喉咙轻轻地响了一声。但他已深刻地认识到局面的不利,此时意外地让人省心。
“走吧走吧,赶紧去看大夫。”那人怕麻烦,很快便搬开路卡放行。
“多谢。”潇湘向那人行了个礼,便急急地催马向前。
窗帘微微掀起,姜去寒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他原本便被姜门主保护得很好,很多人不知道他的模样,又养得一双手格外柔软细嫩,面都没露便教那人打消了剩余的疑惑。
仍旧有零星的晚来者赶往山中。潇湘之前在市集上买了些干粮,两人一路上就着冷水吃干粮,只求速速离开。
雪又下了起来,马车在山路边停住。狗从车辕的另一边跳下来,跟在他们身边——最近它的食物都是潇湘给的,故而它在讨好潇湘方面不遗余力。
潇湘拿出铁铲挖坑,那是六坊投降的工匠们赶时间粗制滥造、完了在桥头售卖的暗门覆灭特别纪念版。大狗也来帮忙刨土。好在土地并未冻硬,一人一狗尽力挖了个浅浅的坑。姜去寒跪下来,将姜门主和时坞的骨片抱在怀里,然后轻轻地将脸贴在了上面。
寂静的山间少了昔日来往的行人,潇湘听见他低低抽泣的声音。
姜去寒相信,时坞永远对他诚实。但是时坞在生命的最后骗了他一次——那一夜火起时,他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但他提前给他下了药,把他托付给小姬,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再次见面,已是原形白骨。
布袋被放在土坑中,很快便有白雪飞来,薄薄地覆在其上。
“小姬,我想和母亲、时坞单独待一会儿。”他说。
潇湘了然,牵狗去了不远处。
时坞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