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沈离之前,谢执一向对周围的人不太在意,他不喜欢失控的感觉,就像不喜欢弄脏的房间一样。
屋里脏了可以打扫,身上脏了可以洗澡,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这么过了许多年,直到这一刻,他突然很后悔,不应该慢慢等,两家亲都订了,他就是立马要娶也合情合理,为什么还要等?
他想起沈离喂到他嘴里的那勺石榴,想起她问他甜不甜,想起她那夜醉酒捏他的脸,想起共骑一匹马时她像只猫一样靠在他怀里睡着,想起她红起的耳根,想起她与他吵架……
他无比焦虑地往皇宫赶,混迹梁都多年,他比谁都清楚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更何况把她召去的还是太子,她已一天一夜未归。
谢执自持的本事所剩无几,生平头一次尝到了什么是失控。
宫门口,谢执刹停下马,递了牌子给守卫检查,那守卫自是认得谢少卿,笑嘻嘻问了一句:“谢大人如此匆忙,是要见谁?”边说边把牌子还给谢执。
谢执拿回牌子疾步就走,只留下一句话:“见媳妇儿。”就连衣角都没了踪影。
守卫一愣,心道这谢少卿的媳妇儿定是个美人儿,瞧把他迷得魂都丢了。
谢执万万没想到,这一刻最懂他心思的竟是个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宫门守卫。
出差那几日,忙是真的忙,夜晚空下来也会想想事情,新案子有什么进展?缺什么证据?要怎么跟当地衙门打交道?父亲母亲可安好?周柳青有没有闯祸?属下有没有偷懒?
全部想过一通之后,他才敢把沈离从脑子里放出来,因为他是个正常男人,一旦开始想她,便是那开了闸的洪水,收都收不住,都不知道已经第几次了,一面自己手动,一面脑子里都是阿离阿离阿离……
此时此刻他必须见到沈离,进不了宫他就穿墙,找不着人他就准备学那西游里的齐天大圣大闹天宫。
他大步迈向东宫方向,还没到地却听见周柳青的声音:“老谢,这儿!”
谢执脚步一顿,别的废话一句不想说,上来就问:“阿离呢?”
周柳青到底还是他多年兄弟,心里奇怪这人的反应,但他自己也着急,还不是深想的时候:“不知道,不过我刚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谢执抬下巴意思是赶紧说。
“崔文馨你记得吧?就是那崔景鹤的女儿,崔文轩的妹妹,之前搬一堆嫁妆到大理寺说要嫁给你的那个。”
“所以?”
“我一打听可吓了一跳,她如今竟是准太子妃,就住在东宫!”
谢执浑身一颤,沈离进的就是东宫,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笼罩住谢执,他不敢想,比上一次以为她跳了河还不敢想,他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声音低哑又艰难地问:“人在哪?”
周柳青道:“我刚问了东宫的人,她和太子萧永承正去往霄云殿方向,那是淑贵妃的住处,你知道皇后和淑贵妃一向不对付。”
“走。”谢执再站不住,转身就往霄云殿奔去。
一夜的冷空气铆足了劲,天空开始飘起雪,阳光迫不及待地穿过云层,投射在洁白的雪花上,泛出耀眼的光芒,濯濯生辉。
谢执刚迈进霄云殿,院子里闹哄哄一堆人,他的心已经跳到嗓子眼,不顾一切的扒开人群一看。
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就立在那,谢执眼睛一点不带眨地盯着眼前的人,浑身僵硬如磐石,明明无雨,他怎么听到轰隆隆雷声大作?哦,原来那是他的心跳声。
周围的人还在说着什么,他听不到,也不重要,他只知道她还好好地站在那,挽起长发,一袭长裙,雪花飘飘悠悠地落在她身上,那么动人,那么……对,就是迷得他魂都没了。
是因为她穿了女装吗?明明才几日未见,怎么却有种隔世之感,既遥远又熟悉,他竟然泛起了鼻酸。
跟在谢执身后的周柳青这时也看到了沈离,老天爷!王母娘娘!玉皇大帝!如来佛祖!还有谁?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雷公?电母?我已经把话本里的神仙都默念了一遍啦,怎么沈兄还没变回去?啊?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司空礼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他个子没那么高,一开始被周柳青挡住了视线,只见周小公子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心道坏事了,难道英明神武的沈大人真的出事了?心里一个咯噔,赶紧凑上去一看。
“我靠!”
他这一声其实声音不小,在宫里换做平时早就被治个出言不逊的罪名了,可是这会竟是没人注意到他。
沈离跟在淑贵妃的身后出来,她其实没想到第一眼就看到了谢执,整个人愣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紧接着,她看到谢执一步一步向她走来,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红了眼眶。
沈离赶紧低头,心道真是出息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上辈子到现在,多少年都没有流过眼泪,不过就是受了点委屈,她受过的委屈还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