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钱渝,你会如何断此案?
沈离一手托着腮,一边思索,她试图放开对这个案子所有人的偏见,她不认识祁风,也不知道银子的真相,她只是个跟所有当事人都不认识的小县官。
祁志学到衙门报官,他说他已经还了钱,但是没证据。
史大庄说他没还,契书还在。
见证人仲习也说祁志学没还,抱来的只是一堆红薯。
如何断?
沈离只有两天的时间,哦不,半天过去了,还剩一天半。
谢执在干什么呢?沈离从床上坐起来,他是不是也在自己屋里抱头苦想?
沈离迅速从床上滚下来,顺手从桌子上拿了颗红通通的石榴,往上一抛,歪头一笑,石榴兄辛苦你了。
刺探敌情,乃兵家常事,知己知彼才好百战百胜嘛,她毫无负担地穿好靴子噔噔噔跑到谢执屋前,他没关门,果然在屋里伏案。
沈离来到门边探出一颗脑袋,一边剥着石榴皮,一边瞧着谢执在干什么,看了一会,实在是受不了这石榴皮的硬度,手指疼,可谢执依旧没抬头。
沈离故意嘶地一声,再看看谢执,他还是没抬头……
谢少卿如此刻苦想考题的吗?这样下去他会不会比我更快想出来?不行!
“咳咳……”沈离故意咳嗽一声,软软一笑,“谢兄,吃石榴不?”
上次还跟周柳青说她自己不是小人,这会却要把小人做到底了,自己想不出答案就去霍霍人家,其实怪不好意思的,可是周柳青还有一句说得对,沈离脸皮厚啊。
她没察觉谢少卿微微勾了一下嘴角。
他那张脸,想不让你察觉就能不让你察觉,待沈离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面无表情,回了句:“不吃。”
你不吃我吃呗。
沈离大大方方进屋,一屁股坐在谢执旁边,卖力地掰石榴皮,两只眼睛却黏在谢执写的纸上:“谢兄,忙什么呢?”
谢执看她一眼:“写奏报。”
沈离:“!!!!!”
我在这想得脑壳疼,你在写奏报??
他是已经想好答案还是没时间想答案?
沈离目光有一瞬的呆滞,没发现谢执看着她滴着石榴汁的手皱起眉。
下一刻,她只觉得手里的石榴飞了:“哎──”
谢执抢过石榴,不紧不慢地起身,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小刀,温声说:“石榴不是这么吃的。”
只见他在石榴的头部用小刀划出一个五边形,揭开之后可以看到果实的内部分布,然后再沿着白色瓣膜从头划到底,掰开石榴,简单几下,就把这颗石榴分成了五瓣。
谢执递给她,沈离笑成了花,正要去接,谢执又收了回去,重新皱起眉:“去洗手。”
沈离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肯定不能表现出来,毕竟人家拯救了你的手不是?她嘿嘿一笑:“我这就去洗。”
待她洗完手出来,震惊了,方才还是一个石榴分五瓣,这会皮是皮,果肉是果肉,谢执竟然用这么一会的时间把石榴果肉全都分离到玉盏里了!
沈离惊讶地看着他:“习武之人,掰石榴也有秘诀?”
谢执:“……”
他懒得回答她,又起身不知从哪拿出一把玉勺递给她:“别用手吃。”
青云苑只种了一棵冬青树,夏天会开满浓浓密密的小白花,深秋能接触许多紫色果实,冬青喜阳,和小黑将军一样,一树一狗正懒洋洋地待在院子里晒太阳。
冬青有一个别称,叫步步高升,沈离很喜欢这棵树,简直就说到她心坎里了,她手握玉勺,边吃得津津有味边欣赏:“谢兄,你说冬青上的果实能吃吗?”
大概听到个吃字,小黑将军抬起头,伸着舌头往他们这瞅。
谢执说:“不能吃,有毒。”
“哦,那可惜了。”
小黑将军又耷拉回脑袋,继续晒它的太阳。
“冬青树皮,根,叶,种子均可入药,是非常好用的药材,常被寓意为生命可贵,果实虽不能吃,但可做装饰之用。”谢执看着她,“你可曾听过一句诗,冬青树上挂凌霄,岁宴花凋树不凋。”
“没听过。”沈离摇头,“说的是什么意思?”
“生而为人,傲雪凌霜,不惧严寒。”谢执嘴角一提,“沈大人,你不是冬青,所以应该多穿点。”
沈离:“……”
拐着弯来损我就是了。
让她回去穿衣服是懒得动了,但沈离更懒得听谢少卿讲大道理,为了让他闭嘴,沈离拿玉勺舀起石榴,递到他嘴边,没心没肺一笑:“谢兄,我请你吃石榴。”
谢执一怔,看了她一眼,阳光漏了一些撒在她白瓷般的脸上,她一笑,便是明媚张扬,带着三分狡黠,谢执别开眼,什么都没说,凑过去微微张嘴,把一勺石榴全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