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寒冷刺骨,满天的嘶吼近在耳边,流淌的血河中趴着一人,血水没入鼻腔,白色长衫浸染殆尽,地上的女子脑袋昏沉,鼻息微弱,咽喉吸入一口血水,呛得眼泪直流。
手肘撑着泥地,强忍着疼痛,女子翻身仰望着灰蒙蒙的天,大口喘息。
寒霜渐起,刚吸入了血水,唇齿间全是腥味,气息平稳后,伶舟沐双眸微微一沉。
天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群猎鹰,夹杂着疾风俯冲而下,叼食着地上的糜肉。
女子艰难爬起身,血水漫过脚踝,横尸遍野,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呢喃的话语随山风消散。
雷雨一晃,汗水顺着鼻尖流淌而下,梦里场景连续几日出现,伶舟沐捏了捏眉心,撑着身子靠坐在墙边,诏狱里烛火昏暗,看守的狱吏傍晚吃了酒还在昏睡。
连续几日受刑,腿腕已经没了知觉,伶舟沐借着月色翻看着今日靖国质子传进来的纸条。
谋逆不宥。
帝王的刀终究挥向了她。
伶舟沐阖上眼,脑海中却一直浮现着梦里的场景,流淌着的血河,盘旋的猎鹰,冰冷的尸体,耳边的哀嚎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她。
梦境里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又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很近又很遥远,伶舟沐甚至记不起梦中张管家悲痛的脸,听不清父亲死前低声的话语。
边野一战靖国败的很惨,大齐边关连年混战,血流成河,百姓流离失所,去年腊月,匈奴再次进犯,她的父亲伶舟庚带领边关将士浴血杀敌,将匈奴驱逐至离边关三十里处的黄沙深处,元气大伤。而十万将士以身殉国,换的大齐短暂安宁,靖国见势以质子交换求的两国联手。
边关守备军是大齐最坚固的防线,却在伶舟庚班师回朝之日,边关四座城池被蛰伏在漠水河岸的匈奴入侵屠城。
边关战事紧急,皇帝连夜急召伶舟庚进宫,原本以为是再次出兵讨伐匈奴,没成想是以谋逆罪捉拿伶舟庚,多次统领大军北伐,东征,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以擅权植党和通虏的罪名被灭了九族。
伶舟沐揉紧手中的字条,她七岁时父亲就带兵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落得如此下场。匈奴入侵屠城是该问罪,但不能越过三司会审便直接定了他父亲的罪,灭了她全族三百二十六口人,她要一个公道,凌厉地寒芒倒映在漆黑的眼眸中。
狱中杂役每日送的饭食除了水,她一概不用,今日狱门口的饭食是白面馒头,不再是粥,伶舟沐笑笑,忍着腿上的疼爬到木栏处,连日受刑,她指缝里塞满了泥土和鲜血。
外边杂役见她靠近,弯腰说道:“伶舟小姐,我家公子说了,臣下心寒,败局已定,还望伶舟小姐早日明白。”
伶舟沐没接话拿起白面馒头狼吐虎咽地啃着,靖国质子的话,她明白。
单凭左丞相许折岸一张勾结通虏的书信就治了她父亲的罪,满朝文武百官皆有怨言,现在朝中人心惶惶,皇帝下一个开刀的对象就是威胁到他的世家大族。
伶舟庚两朝元老,先帝曾赐予她父亲丹书铁券,上面写有“尔免二死,子免一死。”可一句“谋逆不宥”让这个丹书铁券成了一个空话。
宦海浮沉,世事难料。伶舟庚功勋彪炳,早已成了皇帝的眼中刺,明日便是皇帝要大理寺审讯结果的日子,今夜因着靖国质子萧晟,狱中审讯的人都伏案熟睡,未曾对她用刑。
与靖国质子的合作是她唯一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告诉你们公子一声,他要的东西我给了,只要我平安离开京都,这交易好说。”伶舟沐慢条斯理地说着。
杂役收拾着食盒,避开伶舟沐的冰冷的眼神,恭敬地回道:“明日殿前面圣,公子定会让一众官员前来。”
伶舟府三百二十六口人,独独她活着,而她的存在不过是皇帝需要一份谋逆画押的供词,如果她死了,伶舟府的谋逆罪名就名不正言不顺,明日有了世家大族在场,这场戏一定会很好看。
翌日,伶舟沐醒来,两个狱吏拖着她回到审讯室,昨夜她的的饭食中也有蒙汗药,现在头脑昏沉,意识模糊听不清审讯人的问话。
今日面圣,独独不能在此时了结她的性命,大理寺少卿韩筝吃着苦茶,喉间滑动一下,“今日如果你能交代伶舟庚谋逆勾结匈奴之事,圣上定会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与此同时牢狱外两个狱吏正围坐在火盆旁说着话,火盆里的焰火正旺。
“我们要守到啥时候呀,陈叔。”许折搓搓冻红的双手,“已经审讯了半月有余了。”
年纪稍大的狱吏伸手拿起脚边的树枝,挑翻着火盆里的柴火。
“等会吧,快了。”
火光把脸上的陈年刀口疤痕分割出一条阴阳线,等烙铁烧的差不多时,年纪较大的狱吏递给许折一个眼神。
许折了然,将火盆里烧红的烙铁拿出,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