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汤,竟叫他自个儿找白家改了地契名头,落给了林玄之。
那林玄之只有四岁啊,四岁的娃娃,要什么地?摆明了就是给宋娘的。
可气的是,周芸在这件事上,还不便多言。就算林怿有心照顾她,她膝下也没有合适的一儿半子来承接那地。
周芸只有一个儿子,林府嫡长子林玉璟,要年长弟弟妹妹许多,早早便娶了妻,自立门户,眼下在杭州州府里当了个主笔之职,是万万没道理回来接手妹妹的嫁妆的。
所以,再气再恼,周芸也只能搬了林楚意出来撒撒气,认命作罢。
“还能怎么跟她说?林家可从来没有女子掌地的惯例。”
林楚意躲在窗檐下,听着父亲的回答,
“况且,她的聘礼,不就是我们的吗?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需要同她交代什么?”
林怿这仿佛在谈论陌生人一般的冷漠语气,让精明算计、道貌岸然的封建家父形象,涌入她的脑海。
林楚意一直知道林怿贪财好面,却想不到,他竟能说出这番话。
她想起,冬猎走水之后,林怿帮她擦拭面颊的烟灰。当时,曾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心认了林怿这个父亲。如今看来,都不过是笑话。
屋内,林怿沉思片刻,估计是不想将事情做得太过绝对,缓了语气说道,
“意儿到底是吃了那么多年的苦,该补贴她的还是得补贴她,银钱细软多给她备些。另外十张地契我也只是先替她拿着,以后她家要是有个急事,便交给她家处置。”
言罢,林怿还颇严肃的嘱咐宋娘,“你让玄之管好嘴,莫要同他的兄弟讲。你自己也千万别说漏了嘴。”
周芸不愿罢休,嘀嘀咕咕辩驳起来,当然不是为了林楚意,也是为了她自己。
宋娘同为女人,自然明白周芸的妒意,笑着开口,“夫人宽心。之前我便同老爷保证过,玄之眼下才四岁,那地契名义上是给了他,实际还是老爷管着,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免得哪天遭人一并抢了去。况且,玄之也是林府的儿子,等他大些,那些庄子田地让他操劳让他去管,老爷夫人只管享清福,岂不是更好。”
宋娘一口一个为了林府,一口一个亲儿子,林怿听得满面春风。
周芸自是不便说什么,嘟囔着作罢。
林楚意默默走到檐下,举头望苍天。
铁面算盘说的没错,她好像,确然是被人卖了。
一开始,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求阖家欢乐、幸福美满。
哪想林怿周芸一步步露出图利的嘴脸。今日若非她亲耳听见,她可能到出嫁那日都不会知道有这些这样一份丰厚的聘礼存在!
既然他们瞒着她,既然他们算计她,那就休怪她冷心无情!
林楚意站在冷风中盘算对策。
她知道,眼下那地契已经印好手印,她就算胡闹一通,找官府再改,也是难上加难。况且,这个时代,这样的林府,地契应该没有落到她自己头上的可能。
但是,她绝不甘心这般吃亏。就算地契要不来,也得让林怿周芸在旁的事上做出牺牲!
思虑间,绿袖的声音绕过廊道而来,
“姑娘,怎么在外边儿站着?天儿这样冷……”
屋内,林怿与周芸对视一眼,坐在屋内唤道,“可是意儿在外面?快进来吧。”
“父亲,母亲,姨娘安好……”
林楚意已想好对策,面色坦然的跟绿袖进了屋。
宋娘常年不出户,极其怕生。她讷讷笑着,将林玄之抱在身上。
林楚意只瞥一眼她那遮遮掩掩的模样,便知她是想藏住手里的地契。
林楚意眼神冷了下来。
林怿周芸瞧见林楚意的神情,明白她已经听到一切,翻起尴尬。
周芸面色微窘,拉过林楚意,“天儿这样冷,可怜意儿还上街去做婚服。一切都还顺利吧……”
林楚意淡淡“嗯”了一声,扭过头去。
林怿看着母女两别扭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索性说开来,
“意儿,白家待咱们可真是诚心,送的聘礼里有八张田庄,五间铺子。之前白家一直没将地契送来,也就一直没告诉你,今日为父见到,也是诧异的很。”
林楚意心想,狗屁。分明早就算好了的。
林怿拉长声调,摆出姿态继续说,“八张田庄契子呢,为父做主,分给你弟弟了三张。主要呢,也是想着你这个做姐姐与家人生疏,不如趁此机会,熟络你们姐弟两的感情。”
林楚意真的很想骂人。
她生不生疏,她想不想熟络,犯得着林怿来管吗?!
宋娘察言观色,忙让林玄之攀着林楚意乖乖说了好几句“谢谢阿姊”。
林楚意笑着牵起林玄之。她知道,林怿管着她的嫁妆,于理上是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