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明显到林楚意都听出她在害怕。
林玉颖自然了解周芸的心思,抱着周芸哭了起来,
“女儿自知有错不敢见人,又实在担心父亲母亲受惊,一路寻来都没找见人,心慌得不行。瞧着母亲没事,女儿便放心了。”
周芸抱着林玉颖,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方才经历一场惊心动魄,此刻的她已经疲累到极致。她感觉,虽然亲女儿林楚意寻回来这么久,却只有抱着林玉颖的这一刻她才是真正踏实的。
于是周芸便也顾不得其他了,拉住林玉颖的手道,
“娘想起从前咱们娘两挤一个被窝,那时候可真好,”
周芸一手抹眼角、一手牵着林玉颖乘轿回城,
“乖女儿好不容易回到娘的身边,来来,跟娘坐一块儿,陪娘说说话。”
林玉颖说了句什么,被淹没在夜风里,听不清。
绿袖有些呆,试探着看向林楚意。
林楚意攥着手里的帕子,已经说不出话,只剩冷笑。
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她更觉得心寒,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
分明她林楚意才是受伤的那一个!林怿周芸却只草草安慰了,便将她撇在一边。
而她林玉颖,只是简单的哭两句,就可以得到那么多安慰!还被周芸接上马车。
她林楚意才是受害者,她才是亲女儿。
凭什么?凭什么!
林楚意“啪唧”一声将帕子摔进水缸,冷笑道,
“明明就毫发无伤,这都能哭出来?她的脑袋里不会全是眼泪吧?!”
此时,检查过失火炭炉的谢惟清,正走近营帐后净手,好巧不巧,听见了林楚意的话语。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不由得一愣。这话说得……
甚为有理啊!
谢惟清理了理磐纹宽边腰带,整肃了衣冠。
初晓的晨风吹动下袍,不知想到什么,他微微眯起细长眼睛,嘴角不自知的浮起笑意。
他轻轻侧头对身后的手下吩咐道,
“清晨露重寒凉,去找找林家的马车,把我收藏的银骨炭给楚意姑娘送一炉……让我想想,白茶安神,再加一味白茶香吧。记她账上。”
谢惟清似乎心绪极佳,将脏兮兮的手就着袍子搓了一把,转身阔步离去。
林楚意并不知道谢惟清出现过。
启程回府时,林怿的马车停在前面,绢丝绸缎软厢,金丝流苏覆顶;周芸和林玉颖也坐在里面,笑声不断,三道人影晃动。
而原本林楚意和周芸同乘的一顶小车轿,孤零零的跟在后面,安安静静融进幽暗的初晓中。
林楚意看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气恼得咬紧牙根,心底里那一点点落寞却骗不过自己。
绿袖扶她上轿。倏忽间,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钻进鼻腔,给她会心一击。
林楚意有些愣怔。
深吸两口,那香气似山间清风,轻轻拂在额顶,一下一下一下。她犹疑着想要在空气里寻找失火后的味道,竟神奇的再找不见任何痕迹。
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她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下来。
直到她在坐席上看见一张信笺,上面赫然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白茶香炭,两银又五钱。
——谢氏商行
好不容易咽下的怒意陡然直蹿心尖。
谢惟清这厮,强买强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