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念站在一起,彬彬有礼,相安无事。那么和谐,和谐到,就像三个相熟的大人带了个黄毛丫头一样。
方才林楚意惊恐之下,全然失态。
林玉颖又替她珍重谢过偷雁贼出言帮忙,替她与白祈念和解。三人闲聊几句,偷雁贼才带着白祈念离开。
林楚意全程无话,只感觉心里酸酸的。
她打心底里感激林玉颖,帮她做全了礼数,不叫人笑话。
但她实实在在又按不下那一点点生气的小心思。当时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艳羡林玉颖的教养,她只把这份心思归结为对林玉颖的讨厌。
林玉颖回身看向林楚意时,林楚意极其刻意的远远站开一步。
林玉颖也不多言,掏出一小只金葫芦递给林楚意,“姑娘颈畔有伤,这药灵,姑娘快涂上吧。”
那药看起来确实不错,一股不浮不燥的安神香,闻着就价值不菲。
但林楚意堵着气,就是不想接。
林玉颖瞧她没有反应,哀叹一声,“楚意姑娘应该还在生我的气。朱颜的事,我确实不知。她平日里也就嘴快了些,但林府向来宽容,不拘言行,我便没当回事。若我知道她存了害人的心思,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容许她留在府里。”
林玉颖和周芸极像,眼见着难以自证清白,说着说着,竟泪意涟涟,
“楚意姑娘,一定要相信我。我不知道怎么同你解释,但我从来没有生出过霸占你身份的心思。从来没有。”
林玉颖的这句话,林楚意自然不信。
没有想过霸占她的身份,那为何十多年了只字不提?
林楚意冷冷攀开林玉颖的手,
“玉颖小姐,三娘为了林家钱财,不断上门找你。你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三娘,你从来都知道真相。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说,但你没有。”
林玉颖懵了一刹那。
她没想到林楚意竟对自己过往如此熟悉。
她的生母,林府杂役三娘,偷梁换柱将她换成林府嫡小姐,三不五时上门要钱。
这些事,连父亲母亲都不知道,朱颜也不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林楚意是怎么知道的?
林楚意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冷笑一声,她只怕比林玉颖自己还熟悉她本人,
“玉颖小姐,朱颜的事,我相信你,你做不出害人命的事。我也理解你想过好日子,三娘想过好日子。人人都有私心,但骗人就不对了。”
林玉颖的泪意在眼眶里转了转,很快就落下来,
“我一开始真的没想过骗人。这件事,很复杂。三娘逼我,母亲……母亲虽好,却也逼我。我没有办法。”
她看着林楚意,说不下去,欲言又止半晌,最终只道了一句,
“你会明白的,楚意姑娘。再过些时日,你会明白的。”
林楚意再一次为林玉颖发自内心的低落神情混淆,看不穿她的真心假意。
她想不明白,周芸那般软绵绵的性格,林玉颖居然说周芸逼迫她?
周芸为什么要逼她?逼她做什么?
林玉颖见时间不早了,林楚意又迟迟不接受自己,慌忙中,只能自己上手将药膏抹在林楚意的脖子上。
冰凉腻滑之感从颈畔传来,林楚意“嘶”的咧了嘴。低头一瞧,林玉颖正整个脑袋抵在自己下巴上,眼睛一眨不眨帮她上药。
晚风轻轻撩开林玉颖的额发,她的眼中还挂着晶莹泪意,倒影出身后无比灿烂的晚霞。
那一刻,林楚意突然觉得,林玉颖或许确然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理由。
毕竟,一个舍得如此细心帮她上药的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林玉颖察觉到林楚意的注视,突然窘迫起来。她一边抹药一边解释说,
“上好药我再帮你搭一条立领披风,挡一挡,主要是不能让母亲瞧见。她若瞧见了,我们今晚都别想好好吃饭了。”
林玉颖不愧做了十余年周芸的女儿,完全知道周芸的心思。
两人回到营帐,晚饭已经上桌。女眷围坐一出,分享今日男儿们带回的猎物。
周芸瞧见林楚意穿着立领披风,当即就起了疑。幸而林玉颖一番哄骗,将周芸瞒了过去。
林楚意和林玉颖一左一右坐在周芸身边。
林玉颖一如既往端庄从容。她不仅娴熟应承着同桌女眷,还能分神照顾周芸,端茶递水夹菜,一番功夫下来,同周芸越来越亲密。
而林楚意忧着噩梦,心神不宁,打不起任何精神陪笑。
白祈念好巧不巧又坐在她对面,一直有意无意带着诡异微笑看她,看得林楚意心慌难耐。
那白祈念虽骄纵,但养得极好,水灵白嫩,甚得一众夫人们喜欢。夫人们也知白林两家婚事,打趣的要让白祈念与林楚意两姑子凑到一块儿多说说话,吓得林楚意白了脸色,寻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