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那本欢乐沙雕的真假千金文时,她并没想到自己会梦到故事的后续。
原书故事结束在阖家欢乐的拜堂之时,而她的梦里是成亲当夜。
那是隆冬的下禾郡,雪下了整整三日。
寒风呜咽,细雪飞白。不过才刚过晌午,天色却已全然昏暗下来。
她提着一盏孤灯,自庭院游廊尽头走来。
偌大的宅院一片死寂,檐角张挂着红绦,被雨雪浸润得色若血墨。
她着急的寻找着什么,提灯在她手里发出诡异的咯吱声响。
终于,她在行到花园时发现了人影。
一名身姿壮硕的男子站在池水边,背对着她,面前围堵着穿盔戴甲的兵士。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一字一句的说
“欺压百姓,瞒报官饷!残害亲邻,以死相逼!这就是你们的立业之道吗!”
那人说这话时,整个人都在颤抖,身侧的手臂露出来,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冷剑。
她突然觉得心中一阵绞痛。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不认识自己身处的地方,不认识眼前的男子,不认识眼前的任何人事。
可她却还是在为首士兵的长矛刺出时,本能的扑了上去。
“相公!”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落在雪天里。
电光火石之间,她看清了眼前冰封的池塘,上面堆满了剪碎的布帛。
那些布帛明显被烧过,已然便不出色彩,只在灰茫茫一片中带着明显的大块血迹,覆盖住了整片池塘。
而她也在布帛碎隙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身绣满石榴花的大红喜袍,残破的礼冠金珠垂在胸口。
是婚服!
今天本该是她大婚的日子。
雨雪突然汹涌,耳畔传来女人的尖叫。
池塘倒影里,一位须发尽散的女子不知从何处而来,突然出现在她的身后。
“林楚意!”
持剑男子回头叫出了她的名字。
将要看清他面目的一瞬间,不知是谁的鲜血喷涌而出,染红眼前世界。
披发女子轻轻一推,她和持剑男子双双坠入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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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池水漫过头顶。
豆大的雨砸破池面,池岸边乱作一团,
“姑娘……姑娘……快,快救姑娘!”
林楚意倏忽睁开双眼,幽深池水映入眼帘。
她真的落水了!
垂头一看,脚上是一双别着腊梅的素色软履。
怎么看怎么像她梦见的那本真假千金文里,真千金回府时穿的那双。
“大户人家规矩多,囡囡穿新鞋,去了莫要踩脏人家门槛。”
她记得书中,养母是这样对真千金说的。
难道,她穿书了?
林楚意忘了自己在池塘里,惊得倒吸一口气,灌入大口凉水,昏死过去。
“快啊……快扶姑娘起来!”
岸边的人下饺子一样跳进水里,七手八脚将林楚意捞上岸,由一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小丫鬟扶去了凉亭。
与林楚意一同被捞上来的,还有一个撞林楚意落水的丫鬟。
“朱颜,居然是你?”
林楚意的生母,林夫人周芸,显然还有些难以置信。
周芸站在人前,身后站满丫鬟婆子家丁,脚下跪着蓬头垢面、衣衫湿透丫鬟朱颜,在林府服侍二十年的老人。
“可是有人强迫你?”
周芸垂头紧紧盯着朱颜。
她的身侧,身姿颀长的林府老爷林怿,想起自己女儿差点就一命呜呼,气不打一出来,声音拔高道,
“快说!谁指使你推意儿入湖的!”
朱颜硬着脖子,眼底尽是坚定,一副打死不屈的模样,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人指使,是我为小姐抱不平!”
她口中的小姐,是林怿周芸这十几年来当做亲女儿一般养育的假千金林玉颖。
在真千金这事被爆出后,为了避免以后有什么误会,林怿周芸便给了假千金林玉颖一笔钱,让她出了林府。
但毕竟精心照顾养育了十几年,哪怕是个阿猫阿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个人。
此刻,林怿周芸听朱颜提起林玉颖,皆有些愣怔。
朱颜瞥见林怿周芸的怒色消了不少,乘胜追击哭诉道,
“老爷,夫人,小姐虽然主子不是老爷夫人亲生的,但也侍奉了你们这么多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何至于赶出府去。”
当初,林怿周芸赶林玉颖出府,本就决定得分外艰难。夫妻两自觉已经亏欠林楚意太多了,实在是担心林楚意再受到伤害,商量合计了许久,才做出这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