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账,不是账房的账,也不是帐子的帐,是混账的账!”,见那伙计脸色黑沉了起来,不仅不怕,反而怒瞪他道,“再敢说这些逼良为……为娼的话,叫你试试我的手段!”
樊楼伙计见她越生气,脸色越发涂了胭脂一样,粉面动人,带刺的玫瑰般,不舍又拉不下面子,索性抱着占点便宜的心推搡她出去道:“你不做,有的是人做,别在这里大喊大叫,叫人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走走走!”
梁羡玉力气比不过他,又不想让他碰到自己,就这样生生被人赶到了门外,瞪着一双眼,快要把两排牙都咬碎。
瞪了有一会儿,也没见那伙计再出来,知道他故意躲着了。
她左右看了眼,将那樊楼招人的红纸揭了下来,忍着委屈往别处走。
她!她一定要把这张纸扔到最脏最臭的地方去!臭樊楼,烂伙计!
走了不远,还没到公家所设的脏臭处,她加快了脚步,迎面差点撞上骑着驴的幞头郎子。
梁羡玉吓得往后一退,明知自己的错,心里再怎么气得不行,还是没迁怒给其他人,当即朝驴座上的人低了低头,“对不住了,请您先行吧。”
那幞头郎子道了句“无妨”,笑了笑,便准备与她擦身而过,电光石火之间,他忽然想起个人名,短促地叫道:“梁羡玉?”
梁羡玉被方才差点撞到吓得脸还是白的,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确认自己不认识,心下警铃大作,狐疑道:“您有什么事?”
幞头郎子正是那祁推官,他奉了雍王之命,找梁羡玉前去做个笔试,若合适就将她塞到解库里去。
祁推官看到她手里的一张红纸,止不住一喜,“你在找活干?”
那这可就好办了!
梁羡玉只觉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直往人痛处撞,也不知想做什么……但她确认自己与他没见过,多说多错,含糊应了句后,说:“不多说了,我家里还有事,不便多留,告辞了。”
祁推官见她说完就走,丝毫不给自己说话余地,骑的驴又死犟,牵了几下也调转不过驴头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了,急忙道:“明日一早到东华门外等着,测过你的数算,我替你在解库找份差事!”
梁羡玉充耳不闻,脚下却自发走得快了。
次日一早,她和梁氏、李阿娘、二姐一起将行李打包好,搬上了借来的平板车。见都放好了,也快到中午了,她叫其他人先进去吃午饭,车就放在院子里,自己去找麻绳,等会儿用绳子绑几圈加固了再推走。
等她好不容易从角落里找到一卷,将麻绳沾上的灰拍干净了,福田院的门忽然被人敲了敲,见没人应,敲门之人直接推开了进来。
——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幞头郎子!
梁羡玉赶紧过去挡了下,趁他脚还没踏进来,先声夺人道:“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祁推官平日见的小娘子不是羞怯便是大方有礼,哪有见过这样长得虽好、语气相当差劲的,噎了下,反问她道:“你早上怎么不去东华门外?”
梁羡玉对这般自来熟之人只觉得危险,偏还戴了幞头,猜他扮起公家人,不是骗钱便是骗人,皮笑肉不笑道:“不巧了,这些日子没空去那儿,还有事吗?无事便请离开吧。”
问着话,梁羡玉却和昨日一样,没给他回话机会,觑了个空,趁机将门重重一甩,一关起来,便抓紧用横木死死拴住。
这京师地界,有些骗人招数也不高明,把人当傻子看,太过拙劣了。
这下将他锁在门外,自己一家人等会要走,只从后门走吧。
“小娘子!”门外那郎子还未放弃,拍着门道,“开门!我是奉雍王之命前来……”
梁羡玉更觉得没边了,头也不回地进屋和大家一起吃午饭。
雍王何等人也?她与雍王的交情,这辈子大概也就仅限于吃过他与那宗家娘子的喜膳点心了。还奉了雍王之命?
梁氏和李阿娘都觉得把人关在外头不好,道:“要不把他叫进来问清楚?”
梁羡玉笑道:“阿娘对骗子心软什么?估计就是看我们外地人好欺负,来诈钱的。等我们从后门一走,去了新房他就找不到了,无需理会。”
过了会儿,那敲门声儿果然消失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漱过口,一起到院子里绑行李。
“小娘子!”
还没安静一会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他却没敲门了,只笃定道:“小娘子可是不信我?这回新来了个人,你开门便知真假。”
梁羡玉疑惑地眨了眨眼,这是什么路数?
这般笃定,难不成他真请来了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