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酒店，迎面是微冷的风，吹得他酒劲上涌，本来很清醒的神经此刻也有些恍惚了。
夜空深得好遥远，月亮掩在云彩后面，星子很少，细碎地散布着，几乎要被夜色吞没。
段铭突然很想念姜梨。
他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姜梨没有接听。
如果是平时足够清醒的段铭，此刻绝对会立刻停下，但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见姜梨。
于是他一个又一个电话接连拨过去，驾驶座的陈谦听着狭小空间里不断响起的盲声，有些犹豫该不该劝，但最后是识趣地闭了嘴，向段铭的家开去。
小年轻的事，还是他们自己处理吧。
*
姜梨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手机响了。
她快步走过去，刚好电话自动挂断，再一看屏幕提示，姜梨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来自段铭的17个未接来电。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姜梨担忧地想。下一秒，电话响起，姜梨立刻接了：“你怎么了，还好吗？”
屏幕上是段铭的面孔，周围有些黑，偶尔有闪光照亮，能看清他坐在车上，只是表情有些迟钝，看着姜梨，很慢地眨了下眼。
段铭也看着突然被接起的电话，视频里，姜梨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一张被蒸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很美，除了这清水出芙蓉的样子让人心动，那为他担忧的样子更让他心脏狂跳。
好想接吻。
“对不起……”段铭缓缓开口。
姜梨顿了一下：“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明明还没有把自己的事处理好，就给你打电话……打不通还连着打……”
看他的样子大约没什么要紧的事，姜梨稍稍放下了心，佯装出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抬眼看他：“既然知道不该，那干嘛轰炸我，我头发都没来得及擦……”
“因为想你。”
姜梨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张了张口，一时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半晌才下意识抿了抿唇：“你——”
“很想你，很想见你。”段铭的眼睛格外的亮，姜梨看着一时有些失神地想，又来了，这种专注到好像再也看不进去其他东西的眼神又来了，实在让人难以抵抗。
她自欺欺人般地伸出手去，盖住了屏幕上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好像这样就能不被影响：“别在这里戏弄我。”
“怎么是戏弄呢？你不相信？”段铭立刻反驳，声音里带上一点可怜，“你不但不说想我，还说我想你是戏弄……”
姜梨欲盖弥彰般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
“我今天约见了一个合作方，他家的儿子叫刘云鑫，也是演员，只是还在跑龙套，没有出头的机会，他爸爸很担心他出不了头。”段铭突然说。
姜梨一顿，印象里有许多人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孩子想进娱乐圈，姜老师帮帮忙”“我家弟弟长得好，出道应该挺顺利的吧，还要姜老师多操心啊”。
她没有接话，不确定段铭到底是什么意思。
扬声器里传出的呼吸声很轻，段铭的声音也放得很轻：“你刚出道的时候，很无助吧？”
“没有退路，只能做到完美，因为所有的目光都在打量你，等着看你露怯，再围攻而入。”
“他心疼他的儿子，是怕他拿不到好本子几年出不了头，可我想到你那个时候，是架在火上，进退两难，只能往上冲。”
“我觉得很难过，我来得太晚了。”
姜梨没想到他是想说这些，沉默了许久，感觉心里有些异样，半开玩笑岔了过去：“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啊，而且……都过去了。”
“嗯。”段铭应了一声，“都过去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
从段铭和姜梨视频一半时，就有一个陌生号码一直打进来。
几乎算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段铭皱着眉挂了视频，接起了那个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您好，请问是段铭先生吗，我是冯先生的秘书。”
段铭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他抬起眼，和还未离开的陈谦通过后视镜交换了一个眼神，才缓缓道：“是我，您好，冯先生近来身体还好吗？”
“劳您牵挂，冯先生还好。”
“那就好。”
“麻烦您尽快到医院来一趟，冯先生想见您。”
“见我？现在？”
“是的，还请您尽快赶到。”
电话挂断了，段铭久久没有说话。
“二少……”陈谦喊了他一声。
段铭回过神，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