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金黄色的日光里相伴走远。
初秋是金色的，天高云淡，阳光是金色的，桂花是金色的，散发着悠悠的香气，路两边的银杏树在风中簌簌抖落的也是一地金色。
风卷起银杏叶，像是翻飞的蝴蝶，姜梨伸手轻轻握住了飞到眼前的那一枚，捻着细细的柄转了两个圈，越发觉得这一枚实在漂亮，心思一转，抬手就往段铭耳边的发里去插。
段铭失笑，却丝毫不躲，甚至还微微侧了头让姜梨插。
本来该是个迅速的偷袭动作，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弄完就溜，但姜梨一时塞不好，段铭又凑过来乖乖让她摆弄，让整件事都变了味一样。
姜梨抿了抿唇，但此时抽手离去似乎也不合适，她只能在越发微妙的氛围和太近的距离里继续。
“好了。”姜梨草草塞完就走，却被段铭拉住了手臂，“等一下。”
姜梨抬眼看他：“怎么了？”难道插他一个树叶还要报复回来吗？紧跟着就要躲。
“你躲什么啊？头发上沾到树叶了。”段铭无奈地笑，轻轻握了一把她的肩，姜梨半信半疑：“真的？在哪里？”
“真的。”段铭走过去，一手轻轻拢住她的侧脸，另一只手从发间将那片碎叶捏出来：“你看，我没骗你吧？”
姜梨“哦”了一声，为自己的猜测而微微汗颜，但紧接着耳边一痒，段铭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一片银杏叶，插在了她耳边相同的位置，笑得狡黠：“刚刚确实是帮你，但现在不是。”
“好啊你。”姜梨轻轻瞪了他一眼，小声吐槽，“睚眦必报。”
“哪有，”段铭制止了她伸手要取下来的动作，“别取啊，很漂亮，和我一样不好吗？”说着专门调出来前置摄像头给姜梨看。
屏幕里的黑发少女戴着帽子口罩，耳边缀一枚金黄的叶片，眨着眼睛，口罩上沿漫出些有浅到难以察觉的微红，那双黑亮的眼睛眨了眨，肩膀处突然入境另一张脸，男生笑得开心，在对称位置也缀了相同的叶子。
“茄子！”
段铭迅速按下快门，自己看了眼，很是满意，拿过去给姜梨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姜梨看着他的笑脸，被感染到也忍不住笑起来，却非要按下上翘的嘴角：“……就那样吧。”
“什么叫就那样啊？哪样啊？”段铭故意表现得很夸张地问。
“你拍得太快了，我眼睛都没全睁开，而且你看，离得太近，角落里都畸变了。”
段铭看着姜梨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他想起从前在小院时，总以姐姐身份自居，处处照顾让步她，再看现在口是心非，絮絮念叨着一点儿并不是真的不满的不满，觉得心里似有万千柔情蔓延开。
他含笑看着姜梨，并不知自己的目光有多温柔。
姜梨说完也觉得自己似乎太挑刺，但侧脸一看段铭的笑，立刻不自然起来了：“我说话呢，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段铭笑着道。
姜梨无语。
“那我们再拍一张吧，你来指挥？”段铭提议。
姜梨顿了下，点点头。她左右看了一会儿，选定了一棵格外茂盛的银杏树做背景，让段铭站好，又左看右看，将手机架在对面灌木丛上，充当支架，调弄了半天角度，期间段铭要过来帮忙，被姜梨严词拒绝，只能站在原地无奈地笑着等。
一个过路的大哥走过，一眼看清现场状况，跟段铭搭话：“陪女朋友拍照呢？”
段铭笑了一声，拒绝了他递来的烟。
大哥自己点了一根，看着姜梨摆弄的动作：“小女生就爱拍照，我老婆也是，出来看见一颗树长得好看点都要我给她拍个十来张，还嫌我拍得不好——要我帮忙吗？看你女朋友摆弄得蛮辛苦的。”
怕姜梨被认出来徒增麻烦，段铭拒绝了他的好意：“谢谢，不用了。”
拍照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快乐。
大哥看了一会儿，啧啧嘴，走了。
姜梨还在摆弄，灌木不好支撑，勉强能放稳了之后，角度又不好看，她摆得有些泄气时，一只手伸出来，握着根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粗树枝，一端倚在地上，另一端撑着手机，段铭一边调整一边问：“这样可以吗？”
姜梨看了会儿：“往左点，一点点……好了好了停。”
“往上，往上，不是，太靠上了，再往下一点点……”
姜梨终于满意，段铭停下了动作心说下次得买个便携式的三脚架之类的。
角度调得辛苦，未免拍一次效果不好，姜梨选了连拍模式，拉着段铭赶快跑回到原来选定的树下站好：“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说茄子——”
“1——2——3——茄——”
姜梨第二个音节尚未发出，便听一阵簌簌的响声，她本能地转头去看，段铭正笑着低头看向自己，金黄的银杏叶纷纷扬扬，飘飘洒洒下落，翻飞，荡阿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