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本来不需要那么多的妖精牺牲在这里，尤其是雷虚子……六劫的修为，实在是太可惜了。
“真的就这么走了？”童嗣有些放心不下，同时也有些犹豫，“盖亚现在已经处于极大的劣势了，如果没有我们的帮助的话……”
“随他们去吧，我们本来就不是做他们的打手。”涂山心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倦了，但还有些许精神，并且正在慢慢地恢复，气息也逐渐平稳，这是能够直接感觉到的变化，令童嗣颇为吃惊，“回去吧，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妖姬不是我们能对抗的，那样的力量出现在人类身上违背自然的原则，尔达斯自会清理门户。”
话说到这个地步，童嗣也没有继续坚持，他不知道在诺亚号的甲板上，白月林和涂山心心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此前从未棋逢对手的狐妖在这一次的较量中获得了满足，也许成为新我的白月林重新拾起了能够作出改变的信心。自看到那名为空中花园的电光石火如绚丽的烟花再次绽放开来，童嗣就已经会知道，白月林所期望的更好的结局已经初具雏形，尼采将获得这次战斗的胜利，作为方舟旗舰的诺亚号将作为一种鼓舞人心的象征，带着胜利与希望完成最后的装配，驶出港湾。盖亚此次无功而返，损失了相当数量的有生力量，无论是人类还是妖精，这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原本来自绿岭而非乌玄的顶尖战力涂山心心也遭受重创，这也许也将导致绿岭不会在短时间内再次主动出击。
除了至今为止从未采取行动，甚至在未来也可能不会主动采取任何离开天池的行动的北冥以外，也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方舟驶向大海。
自然的斩首行动失败，方舟下水，这是一个人类文明希望看到的结局。
但绝对不是更圆满的结局。
白月林目送涂山心心和童嗣远去，又眺望下方逐渐归于平静的战场，最终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瘫坐在甲板边缘的围栏边，在心中这样想道。盖亚的袭击是自己能够预料到的，甚至连乌玄妖精的袭击也是自己能够预料到的，但让白月林措手不及的是，居然连绿岭的妖精都来了。
童嗣，雷虚子，涂山心心。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拥有了妖姬的力量，但面对的对手一旦数量多起来，并且分散开来，那就不是自己能够同时兼顾的到的了。
所以雷虚子战死，李华战死，涂山心心负伤。
更何况，这一切的前提，最重要的一点是，自己使用了妖姬的力量，插手了战局。
“白月林，经过我们的共同商讨，关于你隐瞒妖姬身份的事情，暂由我们尼采压下来。你可能并不知道这样的隐瞒对于你个人来说是一个怎样的错误，但由于你提供了重要的情报，以及击退强敌的表现，我们决定不追究你的责任。”诺亚号旗舰的广播传来余和春的声音，让坐着靠在栏杆边上的白月林清楚地听到了，“此次盖亚突击方舟时间到此结束，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类似的突袭，已经确定方舟最后关于火箭的内嵌工作课余顺利完成。这之后，方舟下水，人类文明便可以充分地应对洪水，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最后，请允许我代表全体人类，向你致敬，表示我们最后一次真诚的感谢。”
“但愿如此吧，最后一次。”白月林无奈地苦笑，当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余和春有隐瞒，余和春对自己也有隐瞒。她没能听出那个最后一次，以及少有的致敬究竟意味着什么。
于是，似乎连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方舟停在那里，七百米的空中楼阁，白月林坐在地板上，靠着栏杆，抬头仰望碧蓝如洗的天空。都市号巨大的阴影缓缓移动，来到了自己的头顶，略微挡住了一些让她感觉有些难受的光热，那耀眼的阳光。叶也许洪水之后，就不会有这样的太阳了。
不知道为什么，白月林突然开始抽噎起来，她想哭，没有强撑多久，泪水就夺眶而出，仿佛越开越大的水头龙，倾泻而出的感情湿润了脸庞，模糊了眼中的世界。为什么自己会哭？白月林不知道，现在明明是一个值得喜庆的时刻，自己却哭了，更奇怪的是，自己却不想阻止哭泣，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抬手擦干，只是任由眼泪流过木讷表情的脸庞。
这不是更圆满的结局，自己还是动用了妖姬的力量，还是死了人。退一步说，这样的情况，很难不动用吧？很难不死人吧？白月林自嘲地笑笑，眼泪依旧在流淌，她现在的表情很奇怪，看上去有些诡异而狰狞，不自觉地发出笑声：“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停止了笑声，却没有停止笑容，白月林感觉有些疲乏了，眼泪还在不断流淌，真的仿佛止不住一般。然而白月林也没有继续去理会了，她就靠在栏杆上，侧过头，闭上眼，用眼皮挡住泪水，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