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内的吵嚷引来了闻氏夫妇,他们扶额,有些头痛地看着原形毕露的女儿。
笙枝起身,娉娉一拜,回首看向动静分明的三人:“今日多有搅扰,望闻少傅赎罪。”
闻少傅收回对女儿的注视,摆摆手:“你们是晓晓的客人,自也是我们府中贵客。夜已深,不如就留于客房安寝罢?”
“客房?什么客房?我不要,我要和若若一起睡!”似是听见熟悉的声音,闻晓跌跌撞撞地扑入闻夫人怀里。
闻夫人哭笑不得,却还是轻拍女儿肩头,仍由她靠在怀中:“好好好,那便让若若与你同塌而眠可好?”
闻晓乖巧地点点头,在母亲怀中蹭了蹭,安心地合眸。
瞧着闻夫人的神态,笙枝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阿娘。
她鼻间酸涩,垂首,长睫翕动,不敢再去看面前的母女。
姜可离微微清明了些,示意莲雾上前扶住仍在执着抛掷果干的沈若若。
随即起身款款行礼:“那我便带着若若和笙枝先行回去了,感谢闻官人今日容我们胡闹了许久。”
闻少傅也不再挽留,颔首应下。
三人正要走之际,却听闻夫人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郡主留步。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让沈三姑娘在闻府住上一晚?”
姜可离的视线看向趴在闻夫人怀中的闻晓,她显然是醉极了,口中只一直重复着沈若若的名字。
闻少傅似觉不妥,轻咳一声,但撇了眼闻晓,神色稍缓,遂只是偏过头没有言语。
姜可离看了眼在莲雾手中挣扎的沈若若,回去一路还不知要怎样闹腾呢,留在闻府直接休息也好。
“既如此,就麻烦夫人了。”
闻夫人喜笑颜开,忙示意身边婢女上前扶过沈若若:“多谢郡主,明日我必定派车马好生将三姑娘送回侯府。”
盯着笙枝进了林府侧门,姜可离才令侍从将自己送回侯府。
一番折腾下来,原本因微醺造成的困顿反而消散了些许。
她遣退了其余侍从,身侧只留了莲雾一人,没有走往常回琼华院的那条路,而是选了条白日里也人迹罕见的小路。
青石板因踩踏发出微小的声响,在夜深人静之时格外明显。
以朱漆刷就的木桥横立于湖畔,夏季夜里潮湿,因此木板上皆是被露水湮没的痕迹。
莲雾举起手中灯笼细细打量,停下脚步,蛾眉微皱:“郡主,这桥过于湿滑,还是莫要走了。”
姜可离刚要应声,就见黑暗中木桥之上缓缓出现模糊身影。
她握紧莲雾的手,警惕地退后几步,凤眸微眯盯着来人。
白色裙裾随着主人的步伐泛起涟漪,温砚熟悉的脸缓缓出现于姜可离眼前。
她下意识松了口气,心底却生起疑窦。
“夫人大半夜独身在此,所为何事?”姜可离冷眼看着温砚步步靠近,语调生硬。
温砚失笑,转首随意地坐在一方石墩之上。
骤然矮下的身影令姜可离这才看清原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墨衣侍卫,此刻正敛眉盯着她与莲雾,看上去颇为憨傻。
深更半夜,身为侯府主母却与男性侍卫在此地走动,难不成原是一对因赐婚而被迫分离的苦命鸳鸯。
姜可离心思百转千回,本就不够清醒的脑子此刻更是乱成一团浆糊。
“午间喝药后睡了一下午,夜里实在睡不着,所以出来走动走动。”温砚今日难得没有扭捏,观其神色也是相当自然,“郡主呢?这么晚才从闻府归来?”
许是酒意仍未散去,乍听温砚的解释,姜可离的防备之心也卸了下来。
她点头,以锦帕垫于石礅之上,在温砚对面坐下。
“我初入侯府时,郡主明明答应将我视为好友,如今却连闺秀间的拜织女也不派人询问我一声,枉费我还巴巴地等了一下午。”见她如此温顺,温砚兴头上来,又恢复了往日作态。
姜可离并未迷糊到随人愚弄的地步,勾唇道:“夫人刚才还说睡了一下午呢。”
“……”一不留神就被她抓住了漏洞,温砚凑近瞧了瞧,见她仍旧醉颜酡红,便面不改色地胡说道:“哪怕在睡梦中,我也还一直等着郡主传唤呢。倒是郡主,此番醉酒好似比上次聪敏些。”
莲雾与既白早已退至几步之外,留出足够的空间供其叙话。
姜可离不想搭理他混不吝的话,环抱住双膝,眸中无神。
湖畔陷入沉默,只能听见夏日夜间蝉鸣和微风轻抚枝叶的碎响。
“离开闻府时,为了晓晓能够开心,闻夫人特意求我留下若若与她作伴。哪怕只是晓晓的醉酒之言,身为母亲,却仍然记挂于心。”姜可离转首看向湖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片树叶掉落,在水面漾起浅浅的波纹。
察觉出眼前女子的低落情绪,温砚收起嬉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