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来时路上的那个梦。
皇城司士兵破开侯府大门,杜姨娘握着沈昌的手,往日的秀美端庄不见,只剩下赴死的决绝。
危急时刻沈以安拽起姜可离共同逃亡,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最后死在了曾经的挚友箭下。
她和沈若若狼狈地被逼至断崖,往日柔弱的庶妹选择了自刎。
而自己则在押解回皇宫的半路被刺杀,含恨而终。
至此,姜可离才算拼凑出了所有关于昭平侯府的未来。
一桩桩,一件件,分明都直冲他们而来。
梦里这般的惨烈事件中,皇帝与太后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沈若若突如其来的挽手动作迫使她从思绪中抽离:“长姐,我们进去吧?”
姜可离有些僵硬地点头,几人一同进了紫宸殿。
殿内烛光摇曳,歌舞升平。宴席之间,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几番下来,高台之上的天子才终于开口言明此次曲宴之重。
“梁夏公主何在?”庆元帝和善地瞧着下方。
温砚从席间款步而出,微微俯身。
因坐于上首,姜可离这次总算看清了温砚未戴面纱的模样。
容貌五官似乎与上次所见不尽相同。
一袭淡雅白衣,眉目清冷,宛如炎炎夏日中含苞的雪莲。
唇色带着病态,微咳几声,两颊瞬时飘起红晕,更惹人怜爱得紧。
姜可离默默打量着,只觉自己是醉酒后记忆出了差错。
庆元帝似乎对她孱弱的身体有些讶异,但面上丝毫未显。
“听闻公主有礼呈上?”
话音刚落,一位异国装扮的婢女就捧着宝盒站定在温砚身旁。
“梁夏领土不大,但好在贸易往来繁多,才不至于让礼物显得过于寒酸。”温砚语气中带着些许窘迫。
好在庆元帝并不计较,只是示意婢女将盒子打开。
盒内堆叠着圆润饱满的黛紫色玉珠,哪怕隔着数丈距离,也能看出其品相俱佳。
“这盒紫玉珠已是梁夏国库瑰宝,特此进献给瑾国皇帝,以求‘紫气东来’之美意。”
温砚仍然不敢抬头,紧张得声线都有些颤抖。
奏曲的乐师退下,紫宸殿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紫玉珠确实稀罕,但对于瑾国来说并非绝无仅有。
梁夏将此物视为国库瑰宝,甚至愿意将它作为贡品,想来战后国内损耗极大。
正当庆元帝犹豫着以什么态度回应温砚时,就见身侧座席的姜可离走到那宝盒旁。
“瞧着拿来给我制首饰正好。舅舅,可否将此物赐予可离?”
温砚瞥了眼一旁女子。
不同于那晚八角亭内的简单妆饰,今日赴宴她显然特意装扮。
青丝梳成朝天髻,冠以孔雀碧玉宝钿,额上芍药纹饰娇艳,平添风情。
醒骨纱制成的纱裙以金银线绣上凤纹,衬在银红罗裙之上,奢靡中透着大气典雅。
回神之际,姜可离已令侍女抱走了整盒紫玉珠,在经过他身边时脚步微顿。
“多谢。”温砚颔首,承下了她这份解围的好意。
庆元帝较之温砚显然更加欣悦,他沉吟片刻,转头向近侍吩咐几句。
“宣昭平侯上前。”尖利的宦官嗓传遍了整个大殿。
姜可离心中一滞,捏着金盏的指尖泛白。
沈昌恭敬地行跪拜礼,垂首站立等待庆元帝发话。
“沈卿瞧着未有老态,极好,极好!”
天子发话,底下的大臣们也你一言我一句地夸赞起沈昌来。
直到众语稍作停歇,沈昌才回道:“老臣不敢。陛下才是十年如一日未曾改变,始终勤勉奋进,一心为国。”
庆元帝哈哈大笑,面上尽是愉悦:“还属沈卿才能令朕身心畅快。如此,朕便长话短说。”
“陛下请讲。”沈昌竭力压下浮现的不祥预感。
“自从十年前阿琼逝去,你也再未找个伴。如今身边儿女已然成人,朕有意将梁夏公主赐婚于你,沈卿意下如何?”
庆元帝的话如同一颗惊雷在紫宸殿炸开,其余大臣就此窃窃私语。
姜可离咬唇,指甲死死地嵌入掌心,面色难看。
温砚和沈昌惶恐地跪在大殿中央,拒绝之情溢于言表。
“回陛下,老臣已近不惑之年,公主还如此年轻,万万不可为人继室啊。”
沈昌不明圣意,只想先拒绝这门荒唐亲事。
温砚却看得明白,他如今在庆元帝眼中不过一质子公主,万不敢违抗瑾国圣意。
嫁与沈昌表面上是恩赐,实际却折了昭平侯与梁夏双方的面子。
成婚后若是能笼络他探取昭平侯府的辛秘,想必庆元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