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一顿,她下意识的在脑中浮现三个字“可怜蛋”,又想起翠儿说得不能妄议主仆,忙恭身平道:“奴只是照顾公子的人,并不不敢私议公子。”
老太太笑了两声,招手叫她过来。
王福没动弹。
见此她又指了指香炉道:“你在那站着,檀香散不出来。”
闻话,王福往后看了眼,烟气在她身后缭绕成圈,久久不散,她忙往前走了几步,衣袍勾烟,把香气吹向四面八方。
老太太拍着腿温和道:“我老了顾不上那么多,你是伺候他的人,这么久了,你觉得他如何,无妨我让你说,你说便是,我是他祖母。”
王福踌躇了会儿,她想去用个准确的词去形容,但陈叙此人又矛盾又复杂,一时半会儿就是找不到,不由得想起那日自己对着他说的话。
直接脱口道:“公子是个好人。”
这话又把老太太逗笑了,摇头哎了两声。
“好人”二字简单直白,倒像是她个没见识的奴婢该说出来的话,老太太以为她要如其她婢子一般,把陈叙夸上天,用上自己都不知道的意思的词语,来奉承。
却不想她就说了“好人”二字,虽过于粗笨,但比那些晦涩的夸词好听太多,且放在刚才,老太太不禁升出几分欣慰。
叹了声梁嬷嬷选的人好。
王福没寻思她的意思,以为老太太笑话她没学识,连句话都不会说,不由得羞了耳朵作谦道:“奴蠢笨,尚不通诗书……”
老太太点头,亲倒了杯茶赏她,王福愣在原地不敢接,在要拒绝时又听前头人续声叫她拿,自己胳膊受不住,没得法子,她只能赶忙接过。
见老太太盯着自己,也就象征性的抿了口,后捏抠着茶杯,垂头在原地站着,想起上午孙韵来的事,决定还是跟老太太提了一嘴。
老人听了也没什么反应,点头嗯了两声,起身下榻,她忙过去搀扶着。
二人走到廊外,侍弄着那些娇嫩的花草。王福在一旁替她拿着修剪用的刀。
“孙韵是个好姑娘,我头回见她的时候,是在马场上,张扬明媚的,性子还大方。”
王福见她突然提到,也跟着应了声说是。
老太太俯身拿过剪刀,仔细修建着多余的叶子,自顾念叨着:“姑娘家就应该这样,只可惜那个孙呈,半点不像她姐姐。”
这话让王福不禁想起,孙呈把钱花净了,给程家姑娘买脏胭脂,被孙韵踹在地上揪着领子让道歉。
梁嬷嬷从桥对面见二人冷风里站着修花草,不由得出声嗔了两句,赶忙把臂上挂着的绒斗篷披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方直起身子,见王福脖上挂着的玉佩,不由得顿了顿。
王福顺她目光忙道:“这是奴的娘求得玉子,怕哥哥弄丢了,就让奴戴着。”
梁嬷嬷也在旁应和两句,她可记得这玉子,上回就是为这事差点惹恼公子。
老太太多看了两眼玉佩,拢了拢披风没出声,转身又回了厢房。
梁嬷嬷跟在身后,接过解下来的斗篷,随手挂在木施上,见老人依旧沉着脸,不由得问了句怎么了。
老太太摇头说没事,吐了口气,“就是想起了王国公而已。”
闻言嬷嬷垂下眼应了声。王国公与祖君是战场的过命交情,两人都活着的时候,陈家与王家倒是时常来往,人一走,关系也就断了。
“方才见着王福的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很是像皇帝赏给王国公的那块。”
梁嬷嬷替她整理着背后金丝软枕,“一个奴婢而已,哪里会有那种好东西,许是老太太想多了。”
老太太嗯了声,仰头微瞑,过了会儿才问:“科考是不是快结束了?”
梁嬷嬷应两声说是,“下月底,没剩几天了,公子就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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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叙这一去竟有一月有余了,按照以往本该早就回来等放榜,可皇帝亲下令,跟锁犯人一样,住在号子里面不准动,必须等当天榜出来,才准走。
这日清晨,夏家马车停在侯府跟前,王福和翠儿往回走时,见夏兰若立在外头,也不知等了多久,看着脸色冻的都发白。
夏兰若认得王福,伸手迎过去,也不说几句客气话,径直就把福袋塞进她手里,说是给陈叙求的,让她帮忙转递。王福看了眼翠儿,翠儿朝她点点头,她也就福了个礼说好。
夏兰若送完礼,往周遭看了看,如是带了几分慌意般,忙上了马车。
王福目送马车行去,守门人闲话了句,说是人守了一上午了,叫进去也不进去,只肯在外等,还就等王福。
翠儿笑了两声,“咱们公子若是摘榜回来,侯府门槛指不定被踩成什么样呢!”王福捏着手里福袋,上头用金丝缝的四个字叫日头照的晃眼。
二人回了正堂,老太太尚在吃饭,王福便到屏风内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