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微弱,芯焰照出浅淡光晕,透过窗纸,隐约勾勒出青年劲瘦身形。
王福垂眸,余光处尽是他的身影。
里头默然无声,安静的可怕,她不自觉将呼吸声放慢。
想起此前他眼神怒喝,骤然发厉,王福不知今晚该去怎么面对。
等了许久,窗内都无半点声响。
她眼皮轻抬,见对面人正往这边侧过身,目光也随之朝此处袭来。
急急低头,结果肩膀处被人钝了下拳头。
“梁嬷嬷?”
王福吃痛揉着肩膀,梁嬷嬷瞪了她一眼:“你不去里头候着,在外头站着做什么。”
她只能应是,屏了几口呼吸,硬头皮,提衣轻声进去。
里头实在太暗,王福不得不又点了盏烛灯,可尽管如此,也只能将将照清眼前的几分地。
她小心摸索,方才陈叙站立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
忽的阵疾风,将门“嘭”的声摔在墙上,发出阵阵回颤。
王福手中烛火不禁闪了下,她回身看了眼门,打算回去将门关紧时,前头就传来男人轻飘声音。
“灯放下,过来。”
她打了个激灵,冷汗满额看向面前。
清冷月光顺着窗缝挤进,照在正坐在地下的青年身上。
只见他坐在地下,一腿屈膝,上头搭着只惨白的手,发冠未散,身子轻轻倚在床头。
身姿略微放荡不羁。
“听见了吗?过来。”他又将自己想要的二字重重重复了声。
王福吞了下口水,放下手中烛灯,眼下光线愈发黯淡,往前走的每一步都似在刀尖上。
“福娘。”
青年身上酒香扑面而来,她紧抿唇哆嗦了下。
“福娘?”
陈叙将手搁置在她后颈,轻而易举环握着细颈,摩挲着上头软肉。
王福浑身发麻,她感到后颈处掌心的冰凉,慢慢游走,如同一条寒森的蛇。
“奴,奴去给公子端醒酒汤……”
说罢她要起身,却被后头人一把拽住衣襟,遂而猛地一带,王福失重跌落在他怀中。
朦胧月光中,看清楚男人眸中的虐色,王福紧咬下唇。
“你并不是为了报复李少城去设计,是吗?”
她并不知道眼前人为何突然这么问,一心只想躲避。
王福慌张爬起身,双膝磨着地面想要往后退。
“是还是不是?”
她抽了鼻子,面前人一声怒喝:“不许哭!”
王福扣头:“是,不是……是……奴不知道!”
陈叙眸中倒影她狼狈哭颤的姿势,他默了会儿。
闭眼,脑海中是她洋洋自得与自己讲着她的本领,一口一个对她娘的钦佩,眼中那种想要让别人知道她娘的骄傲。
他皱眉,怎么想怎么觉得碍眼。
“想明白告诉我。”
眼前压迫身影离去,王福塌下身子,呼吸开始沉重。
她俯身,准备往出走时,后背追来一股森凉
“我将才叫你出去了?”
王福停住,只能再次回到他身边。
*
翌日
雨天连绵,因学堂屋顶处叫鸟啄了个洞,唰唰往下漏水,侯府人正冒雨加紧派人修整,所以今日并不用听学。
王福站在屋檐下,眨巴着眼,掰着指头数念着自己离家多少天。
今儿这雨不小,想起一到阴雨天就腰酸背痛的娘还有未及时修缮的茅草屋。
她轻声叹气。
出来的这些日子,没有一夜不想她的村头日子。
青年席坐条案前提笔写字,抬眼看着王福跪坐在窗前凝神,片刻,他垂头。
等他再抬头时,那人还仰头出声望着外头雨色。
陈叙嗒嗒敲了两下桌子,王福顿了会儿,才回神。
“叫你想的,你想明白没?”
想起昨日事,王福不敢说自己方才想的是村子里的事儿。
撒谎道:“正在,在想。”
前头人没了声,王福用余光往上看,松了口气,打算离他远一点坐着。
殊不知所有的心思都叫对面人的目光一概收拢。
陈叙嗤了声,瞧着她贼一般躲着的影子。
下午时分,雨势渐渐小了,学堂那边也传来快要修缮完毕的消息。
王福擦着书箱子,擦完扣上时发现锁链怀了,怎么按都扣不紧。
陈叙将手中书卷放下,看她费力模样,用指头挑了挑锁链。
“换一个。”
王福应是。
从库房中寻了个新的,回房后顺道替他将听学时所用的纸笔一概都收拾齐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