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稳,你开一百次大会也比不上陛下往那里一站,庇护杏花村的是陛下对你的偏宠啊,一旦你失宠,我们极有可能会失去所有!”
晏青瓷绕过屏风走出来,直面晏茂林,含笑道:“我有个问题想问阿爹,倘若我色衰爱弛,阿爹会怎么做?”
郑素月紧跟着走出来,“阿娘以为,真有色衰爱弛那一日,狸奴你也会提前做好安排,对吗?”
“阿爹,你会怎么做?”晏青瓷继续逼问。
晏茂林冷着眼,道:“女子惯常感情用事,优柔寡断,我身为家主,为家族长久计,自然会在你还有一点宠爱之前,再送绝色入宫。你别怪爹心狠,到了那个地步,有太多的事情都是不得不去做的。难不成,一家子都陪你做深宫怨妇,坐以待毙不成?!”
“幸好,阿爹你还算坦诚。以你的见识层面,说出这样的解决办法我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啊,我偏就我行我素,从此后我不会再侍寝,阿爹你最好依旧像以前那样听我的话,不然,我换一个家族扶持也是可以的,我让你的‘解决办法’没有用武之地,让你还没到那个地步就打回原形。”
“你敢!”
晏青瓷微微歪头,含笑睨着,“您看我敢不敢,总归现下里陛下身边还是只有我的。晏氏因我而兴,就也能因我而散。好了,夜深了,阿爹阿娘都回去歇着吧,这天是我顶起来的,那你们就只管听我的。红莲,送客。”
“伯爷伯夫人,请吧。”
父女俩之间的争执令郑素月浑身冒汗,一听送客,她就赶忙去扯晏茂林的袖子。
“你当真以为我没有法子治你吗?!”晏茂林被扯的倒退两步,一声怒喝。
晏青瓷冷冷盯着他的眼睛,“我当然知道你能,比如一个‘孝’字压下来便能毁我,那就来啊,这样的事情,阿爹也不是第一次做,和你心心念念的绵延家族万代,成为世家大族比起来,我算什么,棋子而已。”
“你!你这个不孝女!”
郑素月已是双眼泪流,“再说下去,父女之情还剩多少,我也不管了!”
说罢,扭身疾步而去。
“夫人等等我。”晏茂林急忙追赶。
“呵。”晏青瓷一声嗤笑,径自踩着月光往后廊走去,“今夜月明星耀,拿酒来,一醉方休。”
铃兰连忙道:“主子,夜深饮酒恐有伤脾胃,不若明日再饮?”
“我这还没彻底失宠呢,说的话就不管用了?”
铃兰脸色顿白,连忙去了。
片刻后,拿了一壶梨花白来。
晏青瓷一把夺来,扶在美人靠上,边赏月边小饮,还笑着作了一首打油诗,“
一梳梳到头,富贵乐无忧;
二梳梳到头,无病无灾到白头;
三梳、三梳梳到头,相知长相守。
以上若皆无,我自向天笑;
天笑我痴狂,我命由我不由天。”
·
深夜,皇宫。
沉渊殿前,古槐在秋风中张牙舞爪,状若遮天蔽日的鬼怪。
沉渊殿后,茂林森森,一条羊肠小径,从后殿门起往林中延伸而去,直到了一个假山洞内。
此时,山洞两侧壁龛内放上了灯烛,照着守卫在旁的巨松內侍,一半脸光明,一半脸昏暗。
洞内,有寒风从地底吹来,沿石梯而下,灯火渐明,地铺金砖,穹顶藻井,布置装饰,依如宫殿。
殿中央用汉白玉石修建了一个圆形大井口,井内有嘶嘶簌簌声,此起彼伏,往那一瞧,里头竟是养着密密麻麻的蛇类,井沿一侧,刻着灵蛇窟三个字。
彼时,一个身条比寻常人要长,蓬发污衣的人正被高高吊在灵蛇窟之上。
谢懿之站在井边,手里握着一把玉柄紫铜镊子,正往井内扔切好的肉块,周身都仿佛往外冒着冷戾之气。
安福海、霍秋香远远站着,垂首侍立,呼吸放的极轻极轻。
“陛下,我知道的都说了再也供不出一个,求陛下一刀砍了我的头,求求您了,看在我祖上功勋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的死法。”刘斌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敢动,生怕挣断了绳子,落入蛇窟被活生生啃食而死。
“姜遇喜能横刀自刎,包有德被死士捅杀,你知道为何朕独独让戈六爻活捉你吗?”
“是、是因为我买空了青州的土地吗?”
谢懿之望着井底,怔了好一会儿,一手按住悬吊着绳子的机括,缓缓抬头看着武英侯刘斌,开口道:“姜遇喜包有德等谋逆,要权势要富贵,也就罢了,偏偏你竟妄想朕的殿主,多次脏言脏语亵渎她,朕心中有难以宣泄的恶气,怎样才能一解心头之恶呢,朕思来想去,灵蛇窟是你最好的归宿。”
“陛下等等,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有人要我给您带一句话!”刘斌扯破嗓子大喊。
谢懿之稍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