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房管事才从角房里走出来,两手笼在袖中,笑盈盈望着狼狈滂臭的书生们,什么话都没说,却又似什么都说了。
张三面红耳赤,捂着脸跑了。
其他不过乌合之众,顿时都以袖遮面各自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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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当空,已是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昭阳殿中,黑檀圆桌上,不过摆了三菜一汤一面,都是晏青瓷亲手所做,殷勤送来的。
“陛下,容我为您试毒。”晏青瓷先是用公勺尝了一口鸡蛋糁汤,再是拿起公筷,尝了一根葱油面,还想再去碰另外三道菜时,谢懿之自己动手舀了一碗糁汤喝了起来。
晏青瓷顿时眉开眼笑,“陛下,好喝吧,还有这红烧肉,韭菜炒鸡蛋,辣椒炒肉,都是我会做的拿手好菜,陛下,都是我亲自做的,可不是只动了嘴呦。”
谢懿之瞥一眼她红艳润泽的唇,神色依旧清清冷冷,“怎么,想起昨夜和朕说过的话了?”
提起昨日深夜她说过的那些话,晏青瓷就尴尬的想死遁算了,她那时被惊吓的情绪和精神都濒临崩溃,她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啊。
“陛下,昨夜臣妾烧糊涂了,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陛下,食不言寝不语呀,您劳累了一上午了,肚子肯定饿了,快吃快吃。”
“朕却记得清清楚楚。”
晏青瓷丧气的“哦”了一声,低头垂手乖顺的侍立,一副静等陛下处置的耍赖娇态。
谢懿之收回视线没再言语,兀自用膳。
只见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莫可言说的尊贵,这正是百年皇族沉淀出来的礼仪教育。
但再尊贵,也是吃面喝汤用菜还不嫌弃她的三菜一汤一面的人罢了,晏青瓷便觉得眼前帝王可亲了许多。
“你用过了吗?”
“用过了。”
谢懿之侧目,一副了然的表情。
晏青瓷连忙辩解,“我只有吃饱了才能用心服侍陛下啊,陛下也不想听着咕咕叫的声音佐餐吧。”
“你常有歪理,恃宠生娇。”
晏青瓷抬头挺胸,断然否认,“我没有。”
海棠花的胸围子兜不住一对酥山,乳浪娇颤,谢懿之微叹,“狡狐。”
晏青瓷眨眨眼,“嗯?”
谢懿之却不再多言,依旧慢条斯理的用膳,一盏茶的功夫后,残羹被撤了下去,服侍的人等也都下去了,晏青瓷的后腰被抵在了东暖阁的大书案上。
古籍善本掉了一地,水声啧啧,湖水蓝折枝海棠的妆花锦披帛一半挂在晏青瓷雪白的膀子上,一半压住了谢懿之肩上的银丝日月纹。
晏青瓷是深有体会的,帐帷里的谢懿之和衣冠楚楚的谢懿之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凶狠热烈,一个清冷自持,但她今日又有了新的体会,月下神祗皮囊也有克制不住本性之欲的时候。
晏青瓷额头抵着银丝日月纹,微喘声媚,“舌根好痛。”
谢懿之抚着单薄脊背的大掌猛地按住,声嘶音哑,“闭嘴。”
晏青瓷不服,哼哼唧唧,偏要乱扭。
谢懿之望着案上摆的双夔龙纹玉罄,眸似深渊,十根骨节分明的长指都用上了力道,把晏青瓷今日穿的蜜黄色联珠团花鹿纹大袖衫抓出了褶皱,湖蓝色撒花裙尽堆腰腹。
日光浸透窗纱撒在了书案上,谢懿之久久才平复下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螺钿匣子,开口道:“你家里出了一位虎头大将军,你可知道?”
晏青瓷抚下裙摆正要离了他灼热的胸膛,立时就又坐回他的腿上,睁着一双眼尾晕红的水眸望他。
谢懿之帮她把滑落腰腹的银朱色大袖衫穿好,掩住他孟浪过的痕迹,就把承恩伯府门前发生的事情简略说了。
晏青瓷又怒又自责,“我阿爹竟一点口风都没露,肯定不是第一次了吧。”
“三次了,以童子对士子,承恩伯应对得当,很有急智。”
“一次两次三次,难道每一次都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我觉得憋屈,陛下,您的新政损害了很大一部分官绅集团的利益,这部分人的心已失,那么百姓的心就要紧握在手里,唐太宗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那些鼓动人往我承恩伯府门口闹事的人算什么,民心才是最重要的,我已经思考了许久,反对派已经在打舆论战了,陛下可做过什么有效的反击吗?”
谢懿之下死眼盯着晏青瓷,握紧她的手,淡淡道:“朕从不在乎那些虚名。”
“您这多吃亏啊,交给我可好?”
“就这么为朕着想?”
“是,您是我晏氏投靠的参天大树,只有您茁壮屹立着,伞盖如云,我们在下头才能享受到荫凉,现在您的树根下生了一窝害虫,陛下在云端抵抗风雨,腾不出手来,就由我这只小麻雀来啄一啄,吃掉一只是一只,行不行?”
晏青瓷软软的抵他胸膛,眸光亦柔,撒着娇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