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昀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份拓印好的文书交给了烟青。
查埕州一案时，温霁昀曾许诺会回到复水，带去朝廷的判决书。如今判决书已在手中，却无法亲手交给谭枞县令和小琅。
“是话未尽，诺未达。”
温霁昀神色间犹豫，小心翼翼答道，“本想同姑娘一起，给县令大人带去好消息，眼下却只能你一人出发前往。”
烟青同样清楚地记得每一句承诺，可知晓计划赶不上人事瞬息变迁，便默契地没有提及。
倒是没想到，温霁昀会将此事如此看重。但他即将出任领兵，又怎能因为未达成的诺言而分心？
“没关系。”
烟青笑着冲温霁昀道，“小事一桩。你看，这去往复水的路，我一个人也熟！温公子不相信我？”
温霁昀知晓烟青是为了不让他挂心才这样轻松谈及，连忙阐明道，“我自然相信姑娘的本事……”
望向烟青此刻神采奕奕的笑靥。温霁昀眉间却不易察觉地紧了几分。
烟青惧水，众多郡县皆是河水充沛，她过桥时会不会害怕？
世道艰难，烟青独自行至穷山恶水之地时，会不会遭人刁难？
他并非只是因为一个诺言而顾虑，温霁昀想让烟青无论在何处都能可以有一处可依。而温霁昀的私心，则是想让烟青的身边总是自己。
但如今……却要失了约。
见烟青这般坦然乐观，温霁昀心中五味杂陈——
既希望她能无所顾忌地去追寻所愿，又担心她懵懂离去，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止住了呼之欲出的话语，温霁昀默默接过“蕴青”的缰绳，轻拍了拍马背。
“也不知下一次，我与烟青姑娘同在此处，会是何时了。”
思忖片刻，温霁昀还是岔开了话题道，“你可有定下回来的日子？”
“嗯……”
烟青仔细思索道，“温公子亦是归期不定，长安城中我便无所可盼，也就谈不上归程。”
盼着……自己？
温霁昀步伐忽然慢下来，生怕是因脚步声杂乱一时听错了。他不自觉抬眼看着身侧的烟青，神色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如此患得患失才让人难耐！温霁昀心底所愿愈发清晰，就允许自己自私一次，去向烟青确定好隐藏的心意罢。
“今日……”
他压低嗓音，酝酿着委婉开口。
烟青也停下脚步，专注看着温霁昀。
温霁昀忽而有些紧张，声音也颤了几分，“崔至来时所言的亲事，不是好的归处。”
“温公子，我知晓的。”
原先以为温霁昀会嘱咐些大事，没想到是这句话。烟青被莫名戳中了笑点，微微点头道，“我来日所抵之地不定，崔至想来是不会再死皮赖脸地奉到眼前来了。”
见她没有理解自己真实的意思，温霁昀张嘴欲言又止：“那烟青你呢，可有期愿的亲事？”
两人相对而立，烟青视线慌乱了一霎，低眉掩饰着少女心事。
“温公子既已知晓我将出发游历，又何出此问？”片刻，烟青才仰头看向温霁昀。
今日温霁昀听闻崔至那般推介，若不论姜二身世品行如何，温霁昀便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身份替烟青回拒。
纵使了解她不会因此动摇，可温霁昀心中还是说不出的刺痛。
温霁昀很是耐心，循循善诱道，“姑娘是因为心在四方游历，而拒了婚事？还有没有其他的缘由……”
夜里风拂过，吹得人脸颊泛红。
烟青手指默默攥紧了衣袖，维持着冷静，“温公子何意？”
温霁昀没有回答，眉目间却是炽热，无声传递着道不清的情愫。
烟青声音低了下去，“温公子，你我都将出发。这些，不该问起的……”
若是意乱心生，更叫人不舍辞行。
“烟青。”
温霁昀轻唤着她的名字，扶住她微侧的肩膀。“若姑娘能告知答案，就算下一刻我殒命于战场，也没有遗憾了。”
温霁昀曾想过许多次，若自己，也能让烟青动摇一二便好了。
既然猜不透烟青的心思，温霁昀便选择先坦言相告：
“自我二人相遇，再至今日，我未曾言明心意。这般思来想去不得解，知晓自己心中在意，才这般莽撞开口。”
目光相撞，四周仿若隔开了风声喧嚣。
明明是温霁昀唇边只挂起了浅笑，她能感受到丝丝的期冀和深深的眷恋。
烟青看着那双眸子，着了迷一般，喃喃开口：
“心若有情人，世人皆路人。”
短短一句话，温霁昀听得真切，眉目间霎时开怀。这一刻，似乎能感受到身体四处暖意交融。
两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