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的吃食由坤华宫小厨房来做,便不见宫人们提着食盒从御膳房而来的匆匆身影。
午思沉默地思索着,到偏殿门口时恰遇个甩着袖子晃晃悠悠的身影往这边走。对方搭眼看到午思,顿时乐了,挥着手里的大扇子高声喊:“小午儿,你且等我一等!”说着便颠颠跑了过来。
午思十分无语地望着方峦进:“大人查案怎的如此衣冠不整?”衣襟半敞袖子撸到了胳膊肘,丝毫都无当官的板正模样。多事之秋,他也真不怕旁人说大理寺是非再参他一本。
方峦进侧过脸用撸高到肘部的袖子擦着汗珠,嘻嘻笑着:“我正打算来这边询问,巧了遇到你。”眼睛朝着午思手中小包袱溜了圈儿,“这东西先前还没有,你哪儿来的?”
午思示意他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等到三人都走出坤华宫挺远一段距离了,她才把刚才在雨茭处的经历对话大致讲与他听,又问方峦进今日在坤华宫待了几个时辰有甚进展。
提起这个,方峦进顿时眉开眼笑。他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物,挑着眉很是洋洋得意:“这是我从冰窖里搜出来的东西,怎样?很不错吧?”
是一块半旧的布料,拿出来的时候湿湿哒哒还滴着水。他却浑不在意,捏着东西凑到午思跟前,笑眯眯地似是在等个夸赞。
梁玉只略看了那物一眼就撇开目光不稀得搭理了。午思凝神细辨后倒是拊掌而笑:“这是云萍尸身穿着的那身衣裳上的料子!你哪儿得来的?”
听闻此言,梁玉这才认真地悄悄打量了这二位一番。
方峦进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认得出!不愧是给我做帮手的!”说着解释了刚才的经历:“我查完库房后,好歹磨着那些人准许我进冰窖了。一开始,我在冰窖里毫无所获。后来我看那锁着的小门有蹊跷,便使了点本事打开来看。结果里头别有洞天,硬是让我发现了这般不可多得的有力物证!”
他说得云里雾里。午思听得有些焦躁了,努力捋清思路:“那冰窖,他们一开始不让大人进去,大人查完库房才进入。可是,他们只让大人在冰窖的外间看,不让大人进里头上锁的那一间。那大人你是用什么本事进入的?”
小太监说得清晰正确,询问时目光澄明让人避无可避。方峦进眼神开始闪烁,手里芭蕉扇呼哧呼哧透着风:“啊,这,就……嗯……”
“该不会是方大人懂得撬锁吧?”梁玉在旁哧哧笑着。
二人这些年已然熟稔。听他这般言辞,方峦进陡然色变,故意冷哼:“这怎么可能!本官光明磊落,从不做那种事情!”
搭眼瞧见小太监目光澄然,他忽地有了身为长官的自觉,开始正儿八经说真话:“查库房的时候,我见有个首饰匣子在角落落了灰,边缘有打开过的痕迹,就稍微看了看,见里头放了套红宝石的首饰,一对镯子只留一个还少了个。”
而后他在后面的盘问中,发现那姚嬷嬷袖子里隐约可见赤金色,寻机擒住她仔细看,果然少了的赤金祥云纹镶红宝石手镯在她腕上戴着。一般她都不会戴身上的,听闻今儿大理寺的大人要来坤华宫细查,生怕东西在她屋里被翻找带,这才藏着掖着戴上了。谁知反而暴露。
这姚嬷嬷惯常偷奸耍滑,方峦进动用了些手段逼得她承认会撬锁也会偷钥匙。他让姚嬷嬷撬开了冰窖小间门。当时快要到晚膳时间了,因为平时明贵妃时常遣了不同的人过来取冰,且堂堂大理寺少卿不至于会来偷冰,是以方峦进在冰窖里待着时没人盯着他。
“你们不知道,那冰窖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方峦进想到之前的经历就脸色泛白:“冷得很。为了给她足够的时间撬门,我帮她在门那儿守着,冻得都要病了。”好在外头屋子炎热,出来后没多久便出透了一身的汗。
梁玉对坤华宫的了解不至于细致到这个方面,听闻后有些稀奇:“怎的冰窖还分里外两层?”在东宫,太子殿下治下甚严,冰窖这般的地方压根不用在里面上锁,门关好了就成,统共就一个大冰窖,皇上那边也是差不多的状况。是以他从未听过双层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