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你这又是何苦。”
山师接住嘉陵,麻利地控制住她双手。
双极状态若想强行打断,就必须让宿主承受一次极大的创伤,刚出关的一意邪灵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虽然所有人都于心不忍,但这也确实是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
可鸢凝却在她即将遭受重创之前,强行将她带走,以一己之力控制住了暴走的大公主,一路带着她到了远相山。
“见不得她受一点伤,是不是?”
山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在嘉陵身上画出一道符咒。符刚落在嘉陵头顶,就变成一道白色的绳子,将她牢牢捆住。
“和当年的我对白夜,简直一模一样。”
山师闭上双眼,准备净化嘉陵身上的邪气,却没有发现,她左手手腕处、衣袖的遮挡下,白姨送给她的那只月白色手镯,在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忽然闪了几下。
“不过你小子也算是误打误撞走狗屎运,先我一步替嘉陵破了双极。”
西域圣女和苗疆圣女虽然在世上活了千年,却并不是天神,对紫薇天火的了解自然不如山师。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开双极。
那便是,陷入狂乱状态的宿主,如果能够将自己的怨气尽数爆发出来,且完完全全被另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全部接受,便能逐渐从嗜杀嗜血的状态中缓慢恢复。
他原本是想亲自出远相山、让自己来承受嘉陵的暴怒的。
可山师没想到,这世上竟真的还有人,能够代替自己做到这一切。
望着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鸢凝,山师的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不知在浑浑噩噩的黑暗中煎熬了多久,全身燥热的嘉陵感觉到一丝沁入骨髓的清凉。
感受到自己已经燃烧到强弩之末的生命、忽然间被这股清凉拯救,她猛地吸入一大口气,一鼓作气睁开双眼。
并不清楚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嘉陵只看见鸢凝被裹成了粽子、一动不动躺在自己对面,一个年轻的黑发道士正弯腰打扫,地上还留着几大片残余的血渍。
“……山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使劲回忆了许久,也只能回想到看见朝远帝元祈的尸身后、陷入悲惧交加的那段时间。
“姐姐。”
纯纯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起来像是哭了很久留下的鼻音,嘉陵一惊:“纯纯?你也来了?这么快就出关了?”
“我的殿下。”
山师苦笑着抬起腰:“你现在是在远相山、我家。你说我为什么会在我家?”
“远相山?”
嘉陵一骨碌爬起身,环顾四周:“那你房子呢?”
“这个嘛。”山师又弯腰回去开始清理地面,“问你的藤椒好了。”
“……”
嘉陵这才在不远的一棵树后、发现了天狼事不关己的小小脑袋。从双极状态中恢复过来的藤椒,现在就和一只小狗差不多般大。
“回去吧,藤椒。”她沉沉吐息,双手结印,小狗一样的藤椒甩了甩脑袋,噌地消失不见。
“我的天。”
她又低头,看清了自己身上斑驳的烧伤:“我居然、从双极里面捡了一条命?”
山师头也不抬:“这个,你就得好好感谢下那边那只了。”
很明显,他说的“那只”,是鸢凝。
“他……不要紧吧?”
山师忽然回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盯得嘉陵愈发心虚:“都是你咬的,你说呢?”
“……”
她脸上的皮肤开始不易察觉地发烫:“对、对不起……”
也不知她这对不起是对谁说的,山师无奈地叹了口气,神色忽然转为严肃:“嘉陵,你那天在我的大密宫典里,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若是没有看见。”嘉陵看山师的眼神忽然变得陌生起来,“你便打算一直把我蒙在鼓里吗?”
“有些事,你得信我,都是为了你好,我的殿下。”
她闻言一愣。
“我父皇不在了这件事,你是何时知道的?”
山师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里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一开始。”
嘉陵眼睛里充满惊奇:“我父皇已死,身为掌政公主的我,却一直对着一个睡在病床上的假爹嘘寒问暖。你还觉得,这是为我好?还让我信你?”
“你打不过他的。”
山师忽然莫名一叹,背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现在若是开始复仇,大公主和朝远,都会覆灭。”
小屋内陷入沉寂。
“你说的‘他’,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就是太子吧。”
发现帝陵里藏着早已仙逝的朝远帝尸身,片刻的大脑空白后,其实嘉陵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现在对所有人来说最危险的,是那个冒充自己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