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盖脸扔来一件雾紫的衣裳，并着传来一声催促：“快换了衣服去沐浴！”
揭下头上衣裳，祝久先看向身旁。苏潇却不在此处。想想也是，竹签只会送人进玉机宫，却没保证进来的人都在一处。这样想着，祝久也不觉得遗憾，只被周围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这里是某处舍内的小间，褐色内墙，暗淡幽静。四周烛火摇曳，娉娉婷婷、高高低低地点着许多花盏立灯。小间里没有窗户，只一前一后开了两扇圆拱样的门，一名衣衫半敞、披发赤足的女郎抱着双手立在前门，神态慵懒。后门则在拱顶挂了一层软云纱帘，依稀可见帘后露光闪闪，如珠如萤，隐有木香热气飘来。
小间内空间不大，摆设不多。仅一把软椅、一张小榻、还有一面矮桌，上面放了一篮晶莹欲滴的莓果。小间外面人声熙攘，却不吵杂，反而富有韵律，颇为悦耳。
那女郎见祝久抱着衣裳，只顾一脸新奇地去看四周，不由得又出声催了一次，道：“入了学，你看的日子还久着呢，要是进了亥舍，还能天天来这里伺候人沐浴。急着这一时看做什么？”
这女郎说的话并不好听，但看她表情淡淡，似乎不是故意无礼嘲讽，而是平常说话便是这般刻薄。祝久想了想，笑道：“师姐好。请问这是哪里？”
女郎懒懒地道：“洗澡的地方还能是哪儿，澡堂啊。”
祝久：“……原来是澡堂。”
好像也是，这名女郎在刚一落地时便让自己去沐浴了。
女郎抽了口凉气，慢腾腾地道：“这样的蠢话还是少说几句吧。去洗澡。”
祝久自知刚刚自己接的话确实有些敷衍，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什么稀奇地方了，便乖乖抱起那身衣裳，向后门走去。
越过纱帘，果然，门后是一眼温泉。
泉中热气袅袅，池边砌了一圈短木，浸水则香。不远处放着一个空的细筐，不知道是用什么植物的草叶编织成的，祝久瞥了眼安全性很差的纱帘，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始解身上的衣衫，将其一件件叠好放进筐中。
待一身脱了个干净，祝久走向温泉，小心翼翼地迈入泉中。泉底垒满圆润的细石，踩上去酥酥麻麻，很是舒服。估算了下泉中矮台的高度，祝久靠在池壁，坐了下去。
温泉舒适，室内昏暗，暗香悠然，祝久昏昏欲睡地坐在水中，只觉得这是她穿书以来最轻松的一刻，任凭放空头脑、随水飘荡，忍不住长长地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突然间，她想起了什么，那口气直接卡在了她喉咙里。
祝久猛地睁开眼，直起身道：“……第八号，你看到什么了？”
第八号轻轻咳了一声：【我什么都没看。】
祝久浑身紧绷：“你那儿应该不显示我洗澡的画面吧？”
第八号道：【显示啊。】
“……怎么关共享视野啊！”祝久握紧拳头，砸了下水面。“你们系统就没有隐私保护的吗？！什么霸王条例！”
【显示，但我确实什么都没看。】第八号轻描淡写地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兴趣。】
“……”
好吧。
他人身的形象太清晰，都忘记他只是个数据化的系统了。
祝久又颓了下去，缩回泉中，掬起一捧水浇在头上，叹了口气，道：“我真希望你是女生。”
【晚安。】
在泉中泡了一阵，祝久又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线微风。
裸露在外的后颈一凉，祝久回头望去，只见先前那名女郎居然撩开了纱帘，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
祝久道：“师姐，怎么了？”
女郎盯着她，忽然笑了一声，衣衫半褪，香肩半露，道：“我们一起泡？”
……什么？
祝久愣住了。
她当然和女生一起洗过澡，但那是大学时期的事了。大家都进了澡堂也没什么害羞的，冲个凉洗个头便好，有时候还会互相帮忙搓背，正常得很。
可现在……
光线暧昧，女郎那张漂亮的脸沉在雾气里，只有一双近乎竖瞳的眼，散发着恍若捕食者的光。她身上湿了水的长衫材质柔软，顺着身形曲线，波澜起伏地贴在身上，却偏偏敞着一点，露出莹白的肩和锁骨。
“……师姐，还是不一起了吧。”
祝久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便下意识拒绝了。
女郎被拒绝了也不恼，笑眯眯地道：“可我很冷，这里只有一眼泉。”
“……”
这眼温泉并不算大，但容纳两人还是够的。祝久道：“那师姐，要不我出去……”
“哎，不必。”女郎却一瞬间便到了池边，祝久甚至没来得及看她是如何移动的。她微微弯下腰，冰冷的手贴在祝久肩头，向下轻轻压着她，道：“我就泡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