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好澡的赵云澜白白净净、清清爽爽地回了房间去，心满意足地上床睡了，他却不知被夜尊叫回房间的沈巍其实并没睡下，而是和夜尊并排躺在床上，兄弟俩都是一样的睁着双眼沉默，就那么沉默了很久，夜尊才终于率先开口道：
“哥。”
“嗯。”
沈巍轻声应答着，翻过身在夜尊的背上轻拍了两下，但并没再多说什么，夜尊等了一阵后，便又开口道：
“你心里，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
沈巍回答得依旧温柔平和、言简意赅，夜尊却仿佛无法相信似的，伸手去握他的手腕，并叫道：
“你说的不是真话，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总是夹在你和赵云澜中间，仗着眼睛看不见就缠着你陪我，害得你和他不能日日相守、形影不离，是这样吗？”
“不是的。”
沈巍依旧平静地回答，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很快又加上了一句：
“我不怪你，从来也没有怪过你。”
夜尊抓紧了沈巍的手腕，身子更向他的怀中靠了过去，沈巍又拍了拍他，口气愈加温柔地说：
“你是我的弟弟，我们是骨肉至亲，哥哥怎么可能真的记恨你呢。”
“哥……”
夜尊这一声轻唤中明显带了鼻音，而沈巍那温柔的语调仍然环绕在他的耳畔，是那么的体谅、那么的包容：
“你小时候很乖、很懂事的，要不是当年我把你弄丢了，让你落入贼人之手，受了那么多的苦，你也不会对我有那么深的误会，何况如果当初我能拉住你，不让你孤零零一人被封印在天柱之中，你就更加不会——”
“哥……”
沈巍胸口的睡衣湿了小小的一块，他便抬起手来，轻柔地抚摸着胸前的那一头黑发，轻轻地道：
“你总觉得哥哥有了外人就不要你了，其实不是的，赵云澜是赵云澜，你是你，在我心中，你们的分量是一样的重，我做不到厚此薄彼，更做不到为了其中一个就伤害另外一个——”
“可是，如果我和赵云澜，你注定只能选择一个呢？”
夜尊猛然从沈巍的胸前抬起头来，失焦的双目中仍透出了一丝寒芒，沈巍的眼角顿时抽搐了一下，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而夜尊只是抓紧了他的双臂，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你回答我，哥哥，我要听你的实话，在爱情和亲情注定不能两全之时，你会作何选择？你告诉我啊，哥！”
“为什么注定不能两全？”
沈巍的声音里已满是苦涩，夜尊听着似也大为不忍，可在短暂的犹豫过后，他却还是眼带冷意，毫无商量余地地道：
“因为赵云澜的命比我好太多了！他虽然也失去了母亲，但他还有一个位高权重、有钱有势的父亲，就算他们父子关系始终疙疙瘩瘩，他父亲也是将他抚养长大了，且一路为他遮风挡雨，从没让他冻着饿着，更没让他被人打骂欺辱——他能年纪轻轻就坐到特调处处长的位置，难道就全是凭借他个人的能力，却跟他父亲在海星的官职和影响力毫无关系么？和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比起来，我有什么？我们小的时候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哥，难道你都忘了吗？”
沈巍的牙齿深深嵌入了下唇，夜尊狠狠的一吸鼻子，又忿忿不平地道：
“他从不缺爱，至少和我相比，他从小得到的爱已经够多了，所以他才能那么乐观开朗自信飞扬，就像那阳光似的，不但能吸引你，还能吸引很多志同道合的友人，围绕在他的周围，陪着他，对他好。可我呢？我就只有一个好哥哥，可以疼我护我，让我对这世界还有那么一丝信心和留恋，偏偏老天就连这唯一肯对我好的人也要早早夺走，即便他让我们兄弟重逢，让我大难不死，却也要我被迫和一个已经拥有了那么多的外人去共享我的哥哥，凭什么啊？我的哥哥，我唯一可以去爱去依赖的人，当年我们的失散又不是我造成的，如今却凭什么要我去承受这分离多年的苦果呢？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弟弟……”
沈巍痛苦地呼唤了一声，夜尊的眼里也闪烁起了泪光，嘴上却丝毫不停，只管继续控诉道：
“假如当初我们没有分开，而是继续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成人，今日的我也未必就会比赵云澜差，你所欣赏的他的阳光自信、胸怀天下，我也一样可以拥有的……可是当年那一场分离，把这一切可能性都斩断了，我先是变成了嗜血的恶魔，又变成了异能尽失的废物，如今，甚至连眼睛都瞎了——”
“你不是废物，你是我的心头肉。”
沈巍十足果断地打断了夜尊的自暴自弃，给了他一个无比笃定的回答，夜尊微微一顿，很快便流下了泪来，沈巍一面为他拭泪，一面又道：
“还有你的眼睛，也一定会复明的，哥不会让你残缺不全地活在这个世上，哥一定会治好你，让你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
“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