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大盟主还会少林般若指,真是有趣,是杀人多了为了化解煞气找老和尚学的么?”赵新晴拇指锁着笛飞声手背上的阳溪穴,拇指小指指节顶着太渊穴,剩下三指共同制着笛飞声的阳池穴和三焦经。
迷影无踪,化刃夺魂,笛飞声认得这是唐门的千机手。
千机手是杀人的手,是用来释放淬了毒的暗器的手,可赵新晴只是将他的手制住,整个掌心贴着他的内侧手腕。她的手指修长光滑,腕骨因用力而微微突起一线,粉绿色的衣袖从手腕处往下滑落,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臂。
一点也不像在笛家堡训练多年的死士的手。
所有的观察、判断都在瞬息之间,笛飞声强运内力,正要调整筋脉冲破右手的桎梏,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是被一个女人的手攥着,这只手还干净漂亮,顿时他手腕上的温度烫得骇人。
他的指尖被烫到一般无意识地一松,“啪嗒”两声,棋子跌入棋盘,跳起,最终失足坠在地面。
赵新晴随之放开了他的手腕。
“不识百家武学,怎做第一高手?”笛飞声收了手,手腕贴紧冰凉的石桌,缓缓压下了炽热的温度,“你不是也一样?”
“我可不想当天下第一,只是为了杀起人来容易些。笛大盟主,这一局,你说是赢还是输?”赵新晴一手支着下巴,余光堪堪能触到地上那颗阵亡的白子。思忖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有笑几乎就要从她的眼里漫出来。
弃子就是认输,他向来坦荡,只是不喜欢直接亲口承认。他看着这位少时和自己一道在笛家堡咬着牙挨酷刑的女子,刚才还横眉冷对扣着他脉门,转眼却像微雨润过的新荷,眼中乍起一碧如洗的清亮。笛飞声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可以谈条件。”
“这个,我记得刚种下的时候是动的,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虫。它不会使血肉溃烂,只是寄生于体内,闻音律而动。”赵新晴侧了侧头,将落在肩上的头发甩开,露出了侧颈。她只是示意笛飞声她是在讲笛家堡家主在她体内种下的控制之物,完全没有别的意思,笛飞声随着她的动作,还真的朝她的侧颈看了一眼。
“寄生于人体内的虫,多处在肠胃脾脏,往往是人吃鱼生时料理得不干净导致,会日日吸食人体内的养分,人最终会血气枯竭而死。这是我药王谷的朋友告诉我的,真实性不存在问题。”
“显然我们体内的虫,不是这一种。”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它们在我们的体内这么久,却从来不影响我们的肌体。”
“任何活物都需要食物或养料才能维持生命,而它不需要?”
“不合天地之理,必是阴邪之物,且经人培养可被操纵,数十年不腐不朽,从这个角度考虑,剩下的可能性不多了。”
“南诏国万毒教?黔州蛊虫?还有一些号称有御虫蛇之术的小门派?”
“不错,但是还少了一个曾经很强大的势力。”
“是什么?”
“南胤。”
“南胤?那个已经被灭百年的国家?”笛飞声的脸上,浮现出了困惑,“你还还翻史书?”
显然,笛飞声对历史更迭国家兴衰不感兴趣,他还能知道百年前有个南胤,真的很不容易。
赵新晴说道:“我一个衙门的朋友告诉我的。”
笛飞声觉得不可理喻:“衙门?朋友?你怎么有这么多朋友?”
赵新晴笑他:“闯荡江湖总会结交朋友的吧?怎么,你没朋友?”
笛飞声确实没什么朋友。三王和无颜只是出生入死、绝对忠诚、能绝对信任、能过命的下属,而不能算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笛飞声顿时觉得赵新晴在讽刺自己,说话只往他心窝子捅刀。
赵新晴先前被笛飞声的气势震慑了一下后,这回收敛了些,直接说道:“我一直带人犯去衙门拿钱,所以遇到熟人,顺便打听了一下。这位七品的盛山县县令呢,是个清官,酷爱读书,不仅读史书,还会读地方志。我就问他:‘你知不知道有什么虫子,可以控制人的心神,江湖上听说有人靠这个拐骗小孩,我要是把人找到了,提了带给你啊,给你刷业绩。’这位县令就告诉我说:‘江湖上控制人的东西本官不懂,可江湖以外的控制人的东西,本官倒听说有一个,不过肯定没有人会用。’于是我就知道了。”
话太密,笛飞声听了头疼,好在信息的可信度听起来很高,关键方向已经指明。
“告诉我这些,条件呢?”
“我一个人查太累,我要你帮我一起查,是与不是,我都要有全部的知情权。怎么让你的手下听你的吩咐而不猜到我们的秘密,你自己想办法。”
“你查到的,我也有知情权。”
“黔州的噬心蛊、枯残蛊、极乐天籁、百足迷心,都不是。先把一部分排除掉,剩下难的后面慢慢攻克吧。”
笛飞声又只给自己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