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吾”阳光照在了她的身上,使得她获得了一点微末的温暖与力量,然后她将这一点微末的温暖与力量用在了打字上:“我、生、病、了。”
——我生病了,可以帮帮我吗?
当然不能,她想。因为大吾不在这里。她其实不打算发送这条消息,只是过过瘾地打一打字。说到底,不过是图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俐俐托着下颌笑了笑,正要按下删除键,上方突然显示出了“正在输入”的状态。
大吾:还在工作?
惊吓之中,她的肠胃一阵蠕动,搭着屏幕的手指随之颤了一下。
是了。就在她往输入框里打着字的时候,对方亦能看见“正在输入”的状态吧?
顿悟之余,俐俐惊觉那句“我生病了”被她发了出去。她的脑中咣当一声巨响,试图撤回,但是新的消息已经跳了出来:怎么回事?
“…………”
俐俐本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但当对方主动问起来,她又不情愿否认这个事实。可大吾又能做什么呢?若是她回答了是,不过是给对方增添烦恼而已。哦,假如他会为此感到烦恼的话。
俐俐一动不动地纠结着,直到她的手机滋滋震动,大吾竟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你生病了?”
“……我……”
压根不用她的回答,低哑的声音已经给了对方答案。俐俐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叹气:“你在哪里?”
“对战开拓区。”俐俐轻轻咳了一声,“我没事的,你……”
“我是在问,对战开拓区的哪一栋楼、哪一间房。”
俐俐觉得更头疼了:“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又……咳咳!你又不在……”
“我在。”
俐俐大懵:“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大吾似乎正在披上外套:“告诉我你的楼号、房号。”他用平淡且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现在过来。”
十五分钟后,门铃响了。俐俐仍旧瑟缩在被子里,努力分辨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她听见火焰鸡前去开门的声音,然后脚步声向她靠了过来,停在她的床前,蹲下,一双闪着微光的蓝眼睛映入她的眼帘。
“你……”
千头万绪一时间涌上了心头,俐俐没来由地想哭,赶紧将脸埋入被褥之中:“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变得闷闷的,恰如其分地中和了她的哭腔,“什么时候来的?”
大吾脱去他的风衣,沿着床边坐下:“昨晚到的。本想过来看看风速狗的情况,没想到你……”他看了看放在床头的体温枪,“你发烧了?”
“…………”
“俐俐?”
层层被褥之中,俐俐用力捂住嘴唇,泪水渗过睫毛,止不住地滚落下来。她几乎哭得没有一点声音,就连急促、颤抖的呼吸都被极力压到了最小,只有一双足尖蜷缩着外露,不时轻微地颤动着。大吾的手停在半空,几秒之后,慢慢放了下来。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坐着,直到那团小云朵般的被褥不再蠕动,漏出一点低微的声音:“我……”
“需要纸吗?”
“小云朵”窸窣着动了动,从中伸出一只细白的手腕来。大吾将纸巾放在她的手中,看着那只手缩了回去,又是一阵窸窣声响。
几分钟后,被褥终于松动下来,半个脑袋露了出来,一双眼圈仍然泛着微红:“抱歉。”
“别这么说。”他露出一点微笑,“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有点腹痛。”她想了想,“可能是,吃坏了肚子。”
大吾握了握她的手,极细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我觉得去找医生更好一些,你觉得呢?”
“…………”
“我送你去,好吗?”
俐俐本不想去的,但是那双蓝眼睛就那样注视着她,距离极近,恳切得近乎深情,逼得她无法说出一个“不”字:“我知道了。”她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我问一问医疗中心,他们……”
“我来。”
大吾已经先她一步站了起来。电话很快接通,她听见他有条不紊地讲明情况,随后放下听筒:“换一下衣服好吗?我们准备出发。”
还能说“不好”吗?俐俐默默想着,将脚尖放到了地面上。她仍然穿着那条白色的真丝睡裙,所以一时没有松开裹在身上的被子:“你……我,我去卫生间换一下衣服。”
“我转过去就行了吧?”
“……好。”
大吾走到窗边,俐俐推开被子。壁灯亮着幽微的光,在深色帘布上投下了她行走的影子。那是一片不怎么明显的剪影,但是足以让人辨清它的轮廓:影子停在衣柜之前,随后侧了过来,起伏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
大吾愕然,双唇微微张开。
他意识到他不应该再看下去,但是讯号从大脑传向眼球,又浪费了不必要的几秒钟:那片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