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办女学。”
“什么?”春雪秋华面面相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不可置信。
“宫中有玉堂署,宫外为何不可有?玉堂署可教授德言容功,为何不可教经世学问?”说着懿兰便坐起了身子,拿起那一沓卷子,“男子无大才,为何不选女进士?”
一个徐知卿逝去了,她可以寻找更多的徐知卿。
就是从前文若闲、徐知意、罗虞那样的女子,哪个就比朝堂上“无事袖手谈心性,临危一死报君王”的庸人差了呢?
春雪被主子说得眼含热泪,却噗通一声跪下:“太后!您要裁撤宗室已是千难万难,若再行这破天荒的大举,恐怕外头的唾沫星子就要淹死您呐!”
秋华也说:“奴婢愚钝,却也知道这样的事情连大夏临天皇帝都没能办成,必是万分不易的。”
千年前的大夏,女子可经商、可和离、可改嫁。
这是大越女子想都不敢想的。可即便如此,临天女帝倾其一生也没能让姑娘们进学堂入科举。
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第一位女皇帝,是杀伐果决的一代霸主,言出法随。
秦懿兰呢?
还只是受制于宗室、贵族、百官的深宫太后。她离临天帝还差太多太多。
从前懿兰是没有方向,可如今不一样了,她有期盼有愿景。若是不试上一试她便不甘心。
她没有理会春雪秋华的劝阻,而是吩咐她们立刻传召玉堂署、辛子院、广务司掌事女官前来问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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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时分,玉堂署署正、辛子院院正、广务司四尚女官才懵然踏出长秋殿的大门。目光相接时仍是不敢相信,脚下步子都有些飘忽。
翌日,皇太后下旨将荣乐公主傅长慈从平江园接回宫中居住,并充实辛子院以为伴读。
辛子院,越初文徽太后始建,以辛子院对应翰林院,以玉堂署照应国子监。
然而文徽太后之后,大越再没有一位手握大权的太后或皇后。
随着文徽太后培养的那一批女官慢慢老去、死去,辛子院越来越成为一个摆设、一具空壳,玉堂署也不再教授文史经纬,只谈德言容功。
懿兰要做的第一步,就是重建文徽太后之制。
聪明人都明白,为荣乐公主找伴读只是个幌子。太后厌恶玫贵妃,怎会对她的女儿上心?恐怕连荣乐的生辰都不记得。
然而有文徽太后的先例摆在那里,此举合乎规矩,他们也没法有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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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早朝后,懿兰在太极殿暖阁与阁臣们议事。
除了海税细则,今日最要紧的一项议程便是削去宜侯和安阳伯两家的爵位。
懿兰将刑部的折子摊在他们面前:“今岁年节祭祖,宜侯与安阳伯举止不端神色怨怼,有不敬先祖之嫌。”
几人面面相觑。
因为这样的罪名惹怒天颜被削爵的宗室贵族不在少数。然而如今已是五月,离年节过去快半年了,太后此时才问罪便是明摆着莫须有了。
“此事恐怕要由宗正寺过问。”沈笠说。
懿兰扬了扬眉头,转而去看傅仪昕。
他虽不在宗正寺任职,却是当之无愧的宗室第一人。
傅仪昕看着茶盏中沉浮的茶叶,缓缓开口:“宜侯与安阳伯祖上是太祖子孙,与而今皇家嫡系早已出了五服。且宜侯与徽侯皆出秦国公一脉,安阳伯与贵阳伯皆出安国公一脉,只要善待徽侯与贵阳伯两府,便不会有人指摘皇家寡恩。”
也正因此,懿兰的第一刀才砍向了这最好下手的两家。
摄政王没意见,沈笠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于是懿兰当即令秦廷瑞拟旨削爵,发往两府。
谢景年又说起皇帝想要翻修宫室一事:“臣以为目下国库空虚,仙居殿尚未老旧,不必翻修。”
懿兰点头:“自然。谢卿你是帝师,该回绝皇帝便回绝,不必顾忌。”
“是。”
沈笠才知道这回事,觉得荒唐:“太后娘娘,恕微臣多言置喙后宫,安嫔盛宠已有危害朝堂之端倪,岂可纵容?”
“你觉得是安嫔的错?”懿兰眉头微皱。
即便承襄是她的儿子,她也不会因此将一切归咎于童朝颜。就算童朝颜自己提出来要翻新要椒墙,傅承襄就没脑子拒绝吗?
沈笠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说:“若无妖妃,皇上不会有此念。”
懿兰冷下了眉眼,一转眼看到傅仪昕也是一脸赞同,不禁愈发心寒。
是啊,她怎么忘了,当初傅仪昕是如何料理云嫔流产一事的?云嫔没了孩子,在恭王眼里还比不上皇后册封大礼的顺利完成。
她在心里暗骂,难怪沈行烟年纪轻轻郁郁而终。那样心怀大义光明磊落的女子,傅仪昕这样的政治动物怎么配得上?
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