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憨地叫我‘兰姐姐’……”懿兰叹着气揉了揉脑袋,“她与我不知何时起竟生分了起来。”
已是深秋时节,微风里都透着九成的寒气,肃杀寂然。
“娘娘。”裕忱走来回禀,“下元节祭水官的东西都送去宝象阁了。”
“嗯。”懿兰淡淡应了,有些心不在焉。
裕忱抬眼一瞥,又很快低下头,接着说:“奴才回来时遇上遴甄司司甄大人,说是广务司职位多缺。她大约有意奉承娘娘,想试探娘娘的意思呢。”
懿兰这才收敛了心神,看了眼春雪:“夏风已是本宫身侧五品崇仪,你呢,可也想谋个去处?”
春雪闻言忙扑通跪地:“广务司虽有品有级,却不及在娘娘近旁。奴婢伺候娘娘惯了,不愿离去。”
“起来吧。”懿兰点了点头,又与裕忱说,“回头你去问了秋华。莲儿被贞妃牵连处死,典饮之位空缺,她若有心本宫便提拔她。”
“是。”
“此外月前刘司寝自请辞官去皇陵为云顺贵妃守灵,此事本宫允了。封她五品宜人敕命,叫仪礼司风风光光送她出宫。尚寝司司寝之位就交唐典寝接任,她这个七品官当的也够久了。”
“是。”裕忱应声,又提醒道,“如今广务司十二司中莳卉司、统计司与妍香司都无掌事女官。”
懿兰捻着手指想了想,道:“本宫记得百薇颇通胭脂水粉,你寻个时候悄悄问问她。她本事原不下于阿苎,若是愿意,就是直接安排她进妍香司任六品司香也无不可。”
“是。”裕忱应声,见懿兰没有旁的吩咐便躬身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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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起了大风,料想今年冬日必然难熬。
懿兰想了想,终究是踏出了宫门预备去朱镜殿瞧瞧童妍与小长柔。
“娘娘待荣珍公主真好,给公主缝的衣裳比给小皇子的还多呢。”春雪跟在轿辇旁,两手笼在衣袖里说笑。
懿兰没说话,只是牵唇笑了笑。
长柔自小体弱。长念还小她半岁,个子却要高许多。说到底是她为一己私欲造的孽,她心里有愧。
轿辇经过蓬莱殿,懿兰恍惚听见曲乐声。
“像是禧才人的声音。”夏风说。
懿兰挑了挑眉,来了些兴致:“过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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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殿宫门大开,院中栽满了木槿、秋海棠、木芙蓉等,纵是秋日里也分外绚烂。看得出莳卉司是花了心思来奉承这位出身高贵的祐嫔娘娘的。
懿兰只瞧一眼便与夏风笑说:“延英殿都未必有如此景色。”
“广务司十分巴结着蓬莱殿呢。”夏风如是说。
懿兰倒是没说什么,似乎不甚在意。她踏过门槛,朝秋千架上的小姑娘走去。
佟玉祺远远瞧见了她,立马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奔过去拉懿兰的手,甜甜叫她:“懿姐姐!”
她身后的海棠回身,毕恭毕敬朝懿兰行礼:“臣妾参见颐妃娘娘,颐妃娘娘金安。”
“不必多礼了。”懿兰牵着佟玉祺的手朝秋千架走去,又低头问她,“这秋千可喜欢么?”
“喜欢!”佟玉祺喜滋滋点头,又与懿兰说,“懿姐姐听过海棠姐姐的昆曲吗?可好听了!”
海棠忙道:“臣妾雕虫小技,恐怕入不得颐妃娘娘的耳。”
懿兰看她一眼:“无妨。银杏儿不喜规矩,这蓬莱殿便无须这许多繁文缛节。”
“谢娘娘。”
“海棠姐姐接着唱那出《紫钗记》*好不好?”
海棠欠身行礼,扬起歌喉将一出《紫钗记》缓缓唱来。
“银杏儿喜欢听昆曲?”懿兰低眉问佟玉祺。
“……”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也有了心事,她抿了抿唇,眉眼有些低落,“从前也不觉得喜欢,可来了京城入了皇宫,没有别处能听得到这样的曲调了。”
懿兰了然,抬手抚了抚小姑娘的额发:“银杏儿这是想家了。”
佟玉祺不说话,只拿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唱曲儿的海棠,似乎能透过她看到自己的故乡金陵。
“古有燕武帝为柳姬一掷千金造江南台*,我虽没有这样的本事,也可叫莳卉司将蓬莱殿稍加改建,一仿金陵景。”懿兰如是道。
似乎没什么理由,她只是不想看这抹宫中唯一的亮色失了光芒。
佟玉祺却摇摇头:“仿的再像也是仿的。我既见过秦淮河畔台城柳,便是平江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怕也看不入眼。”
懿兰听罢微滞,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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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殿是个仙境。它与皇宫中其它的宫室都不同,而最大的不同便在于多了个银杏儿。
懿兰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褪下颐妃娘娘的架子,盘腿坐在草地上与人饮茶说笑。这些人里有比她位份低的妃嫔,也有平凡的宫女,然而在这一刻,她们只是她们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