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飞来的奏报,双手稳稳托住,恭恭敬敬放回了父皇面前的龙案之上。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骗你皇父!”圣上肝火大动,气得胡子发抖,“这就是你拿下的东都,这就是你招揽的降众,许那些前朝旧将高官厚禄,原封不动,这就是你的本事!”
“朕还当你果真以德服人,叫他们心服口服,原来都是假的,虚假繁荣!朕不过动了动他们的位子,一个个吹胡子瞪眼,要反!”
见贺长霆一言不发,圣上一掌拍在案上,“哑巴了,你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殿内静默片刻,见父皇不再发脾气,贺长霆才平静地说道:“父皇不必忧心,前朝旧将虽降而复叛,终究也只有洛阳一座孤城,不比之前拥城数座,难以攻克。儿臣之前没动那些前朝旧将,并非有意作此祥和假象欺骗父皇,只是想收拢他们共同进击河北,待时机成熟,再行打算。”
贺长霆做下这些部署时,自然也虑过最坏的结果,洛阳降将看似仍旧手握大权,风光无二,大有一呼百应之势,但真正风光的不过就是那几个高位者,他们的风光也仅限于洛阳城内而已。
收到裴宣来信时,他就已经加紧更换了其余降城的守将,唯剩洛阳一座体面繁华的孤城而已,难成气候。
圣上见晋王不慌不乱,虽不知他是否真的有法子解当下危局,心中却还是定了几分,问:“你如何打算,且说来听听。”
贺长霆道:“叛将若想成事,必不会单打独斗,但那些降城已在我们控制之下,也难呼应,如此一来,便只有河北能够给予支援,父皇只要守好河北前线,不叫夏军南侵,洛阳城不会有大风浪。”
圣上哼了声:“道理朕比你懂,说说具体的法子。”
贺长霆遂将所谋告与父皇,说:“到时候我率玄甲营右卫军攻洛阳,父皇遣主力据守河北前线,以防夏军乘人之危,但对外,要扬言,主力与我皆在洛阳,叫旁人坚信,我们此战只为取回洛阳。”
圣上本来也作这样想法,自不会再有异议,只是问他:“只带五百人,够用么?”
玄甲营常备军只有一千人,分左右卫,各五百人,是梁帝刚刚起事时,贺长霆为襄助父皇自己招揽的,后来一度壮大至五千人,贺长霆仍只留了一千人,余部编入其他营卫,听候父皇调遣。至于玄甲营,虽只能驻营城外,好在辖于贺长霆麾下。这自是梁帝有所顾虑,特意允准的,他也怕不给这个儿子留一兵一卒,叫他生了逆叛之心,毕竟现在局势未定,这个儿子还大有用处。
梁帝问五百人是否够用,本是随口一说,不曾想贺长霆竟道:“父皇若允我一千人,更有胜算。”
圣上没允,说:“你且出发,若有危难,朕自会叫人去救。”
贺长霆领命,回到府中稍作收拾,连夜出发了。
···
城东小小四合舍内,汝南侯留宿在此。魏王被困洛阳,他这位亲舅舅和准岳父自然要亲自前往营救。
晋王已经出发,他托辞安排府中事务,商定明日一早便走。
行装都已打点好,事务有几位儿子操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本该在府里好好歇一觉,为明日行路养精蓄锐。
可他不知为何,就想到小林氏这里来看看。
“侯爷,平安回来。”
二人相拥倚在卧榻之上,小林氏依偎着汝南侯肩膀,瞧上去十分恋恋不舍。
汝南侯却知她盼着自己回来,目的并不单纯,“明容明函的事出了点差错,不过我会处理。”
小林氏自是有这层意思,在他肩膀蹭了蹭,握着他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不止明容明函,还有这个小家伙,他也需要你。”
小林氏前些日子刚诊出喜脉,汝南侯嫡妻已亡,妾侍成群,嫡子庶子一大堆,本以为不会让她留这个孩子,没想到竟没迫她堕胎,反倒来得比以往勤了些。
汝南侯抚摸着小林氏肚子,难掩喜色,心中却也有另一层顾虑。
小林氏当初为了外甥女姻缘求到他跟前时,他看她楚楚可怜,哭起来都那般有韵致,动了心思,答允帮忙,换得她心甘情愿伺候了他一回。
后来她不愿做妾,哪怕做他外室也要搬出来,他也没甚感觉,反正两人心知肚明,一切不过是个交易,早晚一拍两散。
可那日诊出喜脉,看着她生怕自己夺走她孩子的担忧神色,汝南侯竟有些不是滋味。
她到底是他的人,怀的是他的孩子,怎么就将他想的那么坏?
他也不知为何,就想让她知道,她想错了他,遂允她留下了这个孩子。
她有身孕,他本该没了兴致再来,却鬼使神差地来的更勤快了,府里那些妾侍,甚至女儿给他新买的年轻貌美小妾,都没了兴趣再碰,竟只想守着小林氏,与她过生活了。
汝南侯知道这很危险。
十三年前,他将她从狱中放出,她不过十一岁,被林家娇养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