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沫和展云胜使出吃奶的劲儿跑了很久,恶犬的鸣吠才听不见了。
“哈哈哈!”他们气喘吁吁地爆笑着。二人再次拿出苹果,坐在路边的一个石墩上,继续“嘎吱,嘎吱”轻咬咀嚼。
天上的太阳渐渐西斜,可是苏沫沫一点也不想回学校。其实展云胜也不想回去。
“展云胜,你说那些人为什么那么奇怪?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排斥、欺负我们?”
展云胜忽闪着亮晶晶的小鹿眼,挠挠头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回答:“大概,他们太无聊了吧!因为无聊,所以拿我们取乐!”
苏沫沫闻言“咯咯”笑了起来。不过老师的话忽然再次在耳畔回响,苏沫沫的神情再次暗淡下去。
“可是,就连老师也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屁,那香喷喷的红烧肉,白白胖胖的大馒头不也招苍蝇,怎么,它们有缝?”展云胜一边说着,一边把嘴巴里咀嚼过的苹果皮吐出来。
“对哦。”苏沫沫露出一副恍然的神情,觉得内心压着的那颗大石轻了几分。
“苏沫沫!”听到展云胜唤她,苏沫沫轻哼一声。“该上课了……”
苏沫沫闻言,睫毛轻颤,她仰头望着天空,良久才挤出那三个字。
“不想去!”
于是苏沫沫和展云胜各怀心事,眺望错落的田埂,默契地一言不发。
“苏沫沫,其实……是我为了耍帅,缠着爸爸去向姑姑借车的……”展云胜忽然开口,用带着颤意的声音说到,“我才是害死爸爸妈妈的罪魁祸首!所以他们疏远我,针对我,我觉得我是……我是活该!”
说罢,大滴的泪珠顺着男孩的眼角滚落下来。苏沫沫想伸手帮他擦掉,但是想到同学们骂她“狐狸精”的样子,登时又把手缩了回来。
“爸爸妈妈,我真的好想你们!”展云胜忽然对着天空大喊,然后压抑的哭声变成了嚎啕。
许是受到展云胜的感染,苏沫沫也开始抽抽嗒嗒哭起来。她仰望湛蓝澄澈的天空,压抑的委屈也终于爆发,一边掉眼泪,一边高喊“我不是狐狸精……我不是狐狸精!”
空旷的田野并没有人烟,两个孩子的哭声只惊动了田间栖息的鸟儿。
也不知哭了多久,苏沫沫终于感觉到累了,身旁的展云胜也终于没了声。
“苏沫沫,你想回去吗?”展云胜忽然问她。看到苏沫沫摇头,他忽然向着她伸出手来,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那我们干脆一起逃走吧!我也不想回去!我们去个远远的,没有人认识和欺负我们的地方……大不了,大不了我保护你!”
苏沫沫看着展云胜一本正经的模样,脑海里闪过父亲带着笑的脸,又闪过张巧巧那张嫌弃她的脸,最后定格在老师与女医生那带着几分讥讽与不屑的脸上,苏沫沫咬了咬嘴唇,最终点了点头。
于是,苏沫沫任由展云胜牵着,迈过田埂,贴上河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河流上游走去。他们都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往何方,但是此刻,苏沫沫的心却是平静的,充满期待的。
夕阳的余晖打在二人身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偶尔在草木茂密的河边还能看到缩着脖子,守株待鱼的鱼鹰,村子里的人管这种鸟儿叫“长脖子老等”。
“老等”“老等”,只要等得足够耐心,足够久远,所愿之事总能实现。不过之于苏沫沫和展云胜,“等”是否就真的能所得皆所念呢?时间就真的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吗?
下午放了学,苏沫沫爸爸在家里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放学归来的女儿。他有些后悔,本来就是大病初愈,他应该亲自去接孩子才对。等夜色从西方开始吞噬白日的光线,苏沫沫爸爸终于忍不住起身,他沿着女儿可能会经过的道路一路摸到学校,学校冰冷的大门已经落了锁。
苏沫沫爸爸只觉得心跳加快,他赶紧加快脚步拐到班主任的家。
“那孩子下午就没落来学校呀!我还以为是这孩子又不舒服,你没让她来呢!”老师说这话时本是一副轻描淡写,事不关己的神态,但是当她对上苏沫沫爸爸那被怒气侵占的双目,赶紧识趣地闭了嘴。
于是,学校、村民,一大堆人开始沿着村子里的街道漫无目的地找。
没有线索,没有痕迹。正当苏沫沫爸爸在担忧孩子是不是掉进了水塘,或者被人贩子掳了去时,一个半百的长者闻声从自家探出头来。
“你们是不是在找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约莫八九岁的样子!”
“对对,大哥,你见过?孩子们去哪儿了?”
“哼,两个捣蛋鬼,偷摘我果园的苹果。我就拿狗吓了吓他们,他们大叫着跑了!不过后来又跑回来,我干活的时候,隐约见他们手拉着手,沿着河道往上游走了!”
苏沫沫爸爸闻言,踉踉跄跄就往河道跑去。其他帮着一起寻找的众人也拎着手电,急急忙忙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