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江,上位者为争权夺利,操兵弄戈,可苍生何其无辜。”
此语铿锵有力,着实字字珠玑,一室无言,可闻庭中风来,花影摇曳之声。
江隐沉默了良久,沉声道:“陛下龙体欠安,已停朝数日……殿下莫急,明日早朝,我便上奏言明此事。”
谢寻山目光灼灼注视他道:“兹事体大,还望江大人竭力为之。”
江隐听闻此言,坚持起身伏拜,以额触地时,他应道:“蒙殿下厚望,臣必尽力。”
谢寻山探手一挽他臂,一笑应之:“非我厚望,是万千黎民百姓心所望之。”
心所望之。
眼下最令谢寻微心所望之的事,莫过于谢寻山带她去城西糕点铺买一盒蟹壳青了。她已经在马车里等了太久,加之耳边无人说话,空气太过安静,以至于她哈欠连天,频频在车厢里四处“磕头”。
一声马嘶,将她从与周公对谈的梦中拉回。她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目,挑帘向外看去,街角转巷处,谁家院落的一株梨树枝繁叶茂,已然翘出墙外,风弦吹动时,有簌簌之声。
树木背阴处,恍惚有一道青影轻捷闪过。谢寻微揉了揉眼睛,却只见日光下有三两鸟雀扑棱棱振翅,飞入旁处的草丛便不见了踪影,徒留兀出墙外的几根长枝颤了颤,抖落一地梨白来。
自东宫至江府路程并不甚远,加之二者身份不便多言,故而这一程总共亦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谢寻山自江府出来时,方至巳时三刻,距离午时还尚有一刻钟。
见他在江隐的相送下出来,二人于门前揖礼作别,谢寻微眼前一亮,待人行至车前,她将头探出窗去,梨涡浅浅而笑意深深,道:“哥哥太慢,不过是同朝臣叙话一二,又非与佳人畅聊,怎的要这么久,可叫我好一番苦等。”
“好一番苦等?这儿都睡出两道红印子了。”谢寻山二指交叠,于她额上轻轻一敲。怕惹她痛,下手时原本就只有七分力道,探手时又心下不忍卸去三分,以至于落在她眉心时便只剩了四分。不痛不痒的,她却故意将脖子向后仰了仰,双手捂住头,口里“斯哈”上几声。
谢寻微连声喊痛,惹得随侍都抿嘴低笑。
谢寻山则好以整暇地看着她“表演”,又颇具耐心地依着她构想的“剧情”,陪她演了下去。他一叠手,朝谢寻微揖了个文人之礼,抬目含笑道:“哦?方才是在下冒犯,给郡主赔罪了,还望郡主宽宥,饶在下一命。”
他没再蹬鞍上马,而是撩袍踩着车轼上了车,选择同谢寻微同乘。
待他坐定,谢寻微广袖一扬,颇有指点江山的气势,笑吟吟对着随侍道:“阿福,目标城西糕点铺,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得嘞。”阿福高甩马鞭,喝“驾”一声,黑璁马便微微扬蹄,拉着马车出了窄巷,往城西方向去了。
谢寻微放下车帘,转过头来,眨眨鹿目,对着谢寻山比出两个手指,坚定道:“本郡主向来宽宏大量,岂会同你一般计较,但今日我得要两盒蟹壳青。”
谢寻山掰掰她的手指头,笑道:“三盒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