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承云弄了条船,名曰——清宴,此船常为贵胄所用,元夕、仲秋,每见此船,即知是乌衣子弟游于河上。
众人登舟,司承云一眼就看见了李湍,他狐疑着李策的儿子何以与这帮人混迹在一处,心内却不由暗叹月绯等人的手段。
司澜音跟着司承云走出来,从他身后探出脑袋,见了月绯,笑着扑上来,“哎呀,这不是阿绯吗?”
月绯张手,任她扑进怀里,笑着说,“我竟不知你来。”
她说着,抬眸往她身后淡淡一扫,见是个陌生的使女,不经意地说,“倒不见你身边的那位崔姑娘。”
司澜音瘪瘪嘴,道,“含韫被她堂叔接回家了,说是要准备嫁人呢。”
月绯闻言,眸光一暗,道,“可惜了。”
司承云插嘴,“檀郎谢女,珠联璧合,哪里就可惜了?”
月绯觑了眼司承云,道,“我并无咏絮之才,可惜了殿下风华绝代。”
司承云哼笑了声。
他们进到船内,迎面看见司承云的伴读韩子攸,他迎上前来,司承云越过他往后看,见几个少年男女立在那里,妖童媛女,容色艳丽,皆怀抱管弦器乐。
司承云面露不解,韩子攸低声道,“是公爷听说您们出来,送来解闷儿的。”
司承云听说是薛徵鸣送来的人,面无表情地低了低眉。
韩子攸忙扭头朝那群乐人摆摆手,他们便鱼贯着出去,带过阵阵香风。
人路过萧珏,却被一把捉住腕,她手上铁钳一样攥着一个少年的手腕,轻浮地笑,“我这个人一向浮浪惯了,不过今儿既有两个妹妹在这里,便暂且撇开……”她说着,瞥了眼被她拉住的少年,借着明昧灯火才看清这孩子的脸,然而不过一瞬,又兴味索然的移开眼。
司承云深深看了眼萧珏,旋即莞尔,他道,“确实,今日毕竟有阿绯两个在,淫词艳曲,恐污尊耳,改日我必向徵鸣把人讨来,给萧大姑娘送过去。”
萧珏眼尾一撇,把人撒开,皮笑肉不笑的,“那便多谢殿下。”
噗嗤一声。月绯忽然笑出了声,她神情玩味地摇了摇头,却不管旁人,兀自踢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就开始自斟自酌。
几人只当没听见那声讥嘲的笑,皆聚坐吃酒。忽见帐幔之外,火光一闪,外面一阵鼓噪,司澜音起身去看,兴奋地说,“外面有人玩杂耍呀!”
月绯屈肘架在窗边,斜着身,眯眼往外看去,果见远处有人倬刀装鬼、舞判官、变戏法,喷火吞剑,还真是怪热闹的。
她那般倚靠窗边,说不出的慵懒轻慢,下穿一袭石榴红裙,上着黄地桂兔纹妆花纱衫子,明灭腾转的光照得她未施粉黛的半边脸忽明忽暗,衣袂翻飞,发丝微动,明亮的金瞳像天上的星子。
她招了下手,头也不回地道,“池鲤,把我的千里镜拿来。”
池鲤刚要给她送过去,司承云摇了摇头,接过千里镜,上前递到月绯手里。
月绯回头看了眼,见是他,扬扬眉,旋即轻笑了下。
司承云将她与司澜音间隔开来,同她挨得很近,他低声说话时,就像在与她暧昧私语一样。
“阿绯,”他轻笑,刹那间的低眉,风流蕴藉,温润如玉,“你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孤盼你能一直如此。”
他话音放得很轻,月绯却听得清楚,她把千里镜挡在眼前,朝外面看着,待他话说完了,方把镜子放下,偏头朝他笑了下。
这一笑华光万千,姝丽无双,司承云却眉头轻拢。
她的口气里几乎带了缠绵,低低地说,“殿下说淫词艳曲,只不过上淫曰蒸,下淫曰报,艳曲污耳,又是什么污了我的眼睛?”
说罢,她眼尾一挑,轻佻地瞥了他眼。
司承云渐渐冷下脸,眼底寒意森然。他方欲开口,却只听外面杂耍处一声惊呼!
“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