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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行至水云苑,安氏坐轿到了仪门,月绯和崔纾领着七八个宫女等在那里。

两人正挽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两个太监提着一对鎏金掐丝珐琅宫灯过来。

两人便都知道是来了,不再说话。

月绯站了一会儿,却突然张口问道:“还有别人过来吗?”

太监以为她问的是太子,答道:“太子和康王两位殿下把人送过来就要去见陛下了。”

月绯哦了声,再抬头一看,就见捧着熏香等物的一应宫人后面,有八个太监抬着一顶朱金漆丝绣轿子过来。她目光巡睃,方在稍落后的地方看见那个人的影子。

太子和康王两人步行,一路走得随意。他俩肩挨着肩,面容庄重,正低低说着话。

电光火石间,司阳像有所感应,蓦地抬起眼,往这边看来。

月绯身上穿着黑绸貉裘,内衬赤霞色立领斜襟长衫,茶棕色毛领拥出一张邢瓷般白皙光洁的脸。

绿云乌髻,发间插戴着一支鎏金烧蓝牡丹发簪,珠辉玉映,可见她点了唇,眉如远山含黛,额间一点花钿,娇艳可比春华。

真是好久不见……

恰好司承云也抬起头,没发觉什么异常。他见月绯看过来,转身朝司阳拱拱手,三两步上前,不由分说,拉住月绯的手。

他问:“等好久了吧?”

月绯自觉跟他不太熟,更不喜欢他自来熟的举动,不由拧眉看向他,手上骤然用力,反握回去。

月绯可不是跟他闹着玩的,司承云额上青筋一鼓,悻悻地瞪了她一眼。

月绯说:“还好,倒是殿下,辛苦了。”

她想司承云如此作态,大约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而是顾忌着先前的辽东之行,担心她跟司阳有什么首尾,跟这儿敲山震虎,装相呢。

月绯打小习武,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司承云被她捏疼了,两人互相嫌弃,很快默契地撒开手。

月绯同崔纾去扶安氏,她不很懂这些礼仪的东西,等崔纾挑轿帘的功夫,余光瞥向站在不远处的司阳。

他身上还披着甲,不曾卸下,有些风尘仆仆的意味,关外的风霜染得他眼神沧桑了些许,有着独属于那无人之地的荒凉意味。

月绯一袭锦绣,满身荣华,金贵得连那双眼睛都镀上了皇都繁华,不再像那年雨夜里的山野精灵。

二人的眼神偶然交汇,不过片刻,月绯便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她俯下身,与崔纾从里面扶出安氏。

安玲珑倾身从里面踏出,她脚上穿着一种尖头的高底麂皮靴子,纯白色长袍的衣缘上是针脚细密的蓝色绣花。

月绯目光上移,眼皮一跳,一头银子般耀目的长发跃入眼帘,月绯几乎被晃到了眼睛。

安玲珑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头上戴着圆形的头冠,光滑的白色缎面上镶满了花形的蓝宝石,纯白珍珠编织的发帘覆于额前,她转过头,对月绯笑了下。

月绯呼吸一滞,亲眼目睹了何为先帝所夸赞的“冰作质,月为魂”。

安玲珑的个子非常高,同月绯站在一处也不逊色。她穿着圆领对襟长袍,胸前绣满了蓝色的冰霜花,因为个子高挑,她穿着厚实繁重的袍子并不显得臃肿,反而有种圣洁端庄的气质。

她一身雪色,就像那圣洁的冰霜花,皮肤也十分白,只有一双纯黑的眼睛,像虹光流转的无暇珍珠。

她低头对月绯和崔纾做了个手势,还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在表示感谢,两人互看一眼,都没听懂,只能无声微笑。

她们一同往院内走,安玲珑惊艳绝伦的美貌令月绯久久难以移开目光,如此倾国之色,当年的藩妃也是如此吗?

宛国人多数是蜷曲的黑发或棕发,这些拥有银白长发的人在宛国其实并不常见,他们是时代生活在北地的巽那拉族,族中供奉巽那拉山神,冰雪覆盖的巽那拉山是整个宛国的信仰,但巽那拉族却逐渐被边缘化,就连族中圣女也被多次当做求和的工具贩卖到大周。

刹那间,来自南郡的月绯蓦然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假如月氏衰弱,金瞳人的命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当年她的爹爹作为质子入京,被变相的软禁了四年,命陨深宫的藩妃只能比这更为痛苦吧。

成为他们的妻子真的是荣耀吗?说是囚禁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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