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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宾宴上,月绯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她表现得十分得体,甚至如早有准备般送给秋朗一套昂贵的文房四宝。

司承云坐上首,在眼见她的身影出现女宾聚集的帘幕之后时,神情不可谓不意外。

一盏珐琅彩云八宝莲华纹灯映照之下,她身着大红妆花蟒裙,峨髻高绾,团团乌发绿云般聚拢,间戴金镶宝石摩利支天挑心,远看富丽冶艳。不经意间一回首,她纤长的眼睫在山根处落下沉沉暗影,曼抬眸,却是金眸明烈,神异粲然,璀璨异常。

司承云坐而顒望,秀眉微蹙。

月绯气定神闲地横扫了他几眼,她眉目间一段疏狂野气,似看也不似地打量着他。

司承云忽然起了身,广袖垂于身侧,杏黄地江崖海水织金蟒袍使得他看起来神清气秀,华贵天成,宛若玉山挺立。

他盯了月绯一瞬,这人紧抿薄唇,沉默不语时目似寒星,有种清高的冷感。

旁边有位喝多了的大臣,乃是皇后的娘家亲戚,见太子殿下起身,他自诩与之沾亲带故,故头脑一热去拉他的袖摆,说,“殿下当浮一大白。”

司承云余光斜扫过去,皮笑肉不笑地去捏他的腕,一寸寸挪开。

他五指素白修长,手劲却大,那人闷哼一声,瞬间清醒,痛苦地抬头瞧着司承云笑意盈盈的俊秀脸容,再低头一看被甩开的手,竟是已经紫红难以动弹了!

太子殿下的心情看来不好,偏有瞎眼的狗找不痛快!

“不必了,孤出去透透气。”他轻慢地垂着眸子,淡声说。

月绯饮尽一杯酽茶,淡定的在他身后走出去。

月华如练,丹桂飘香,簌簌白花婉转飘零,飞雪般飘零,司承云立在檐下,落英积在肩头,他伸手轻拂,却禁不住满身牵挂,沾上眉梢。

檐角暖色的微光照来,司承云的眉目逐渐分明,他对月绯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见屋内酒阑,说,“庭院深深,王姬送我一程可好吗?”

淡烟流水,遥夜轻寒,拱桥下绿水逶迤,月绯抬手拨开纷乱的花枝,光影错落之间,仅露出她半张轮廓分明的脸。

她眼睛微眯,说,“可以啊。”

两人屏退从人,分拂兰桂,各据一边走在青石路上,看起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甚至可以说是各怀鬼胎。

司承云最先说,“王姬是个孝顺的好女儿。”

月绯紧接着道,“殿下生分了,不若喊我一声月绯。”

“哈哈,皎皎,哪里的话。”司承云笑道。

两人偏头互看一眼,不过三言两语,已是机锋暗藏。

月绯轻叹:“即便我要做孝女,爹爹膝下也未必有我的位置,不比殿下占据嫡长,被今上寄予厚望。”

要说高阳帝对今日之事没有预料,月绯是不相信的,否则月暄上哪儿为秋氏请来的诰命呢?

月暄为秋朗改姓记名的惊人之处就在于他宁愿承认自己当年的风流韵事也要让这个儿子认祖归宗,月暄未来是否还会扶持秋朗为世子,承袭爵位?依照月暄今日的作为,他几乎就是默认了秋朗将成为他的继承人,而月绯则因为一纸婚约被排挤到了南郡的权力体系之外。

这实在不公,历来歌颂崇拜母亲的南郡已经因为中原王朝的介入而让渡了部分权力,现在巫师、祭司踪迹难寻,月氏的女儿又将远走他乡。

月绯开始逐渐理解大祭司的话,当母亲沦为奴隶,大地将被灾难与战争笼罩,人不再是万物之灵,而是卑劣,丑恶以及残暴。

既然他们连母亲和信仰都能抛弃,我又有什么不可做的呢?月绯心想,要知道,古来成大事者,往往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本是常理……

“其实依我之见,大周幅员辽阔,山河繁丽多娇,你并非池中之物,当如鸿鹄翱于九天,即便一处不能容你,难道没有其他?”

月绯面不改色,她嘲道,“哦,是吗?我未来至多不过是殿下的妻子,你们中原人说夫荣妻贵,我的荣辱还要靠你呢。”

“与我而言,比起妻子,你更像一位势均力敌的对手。”

他笑起来,灿若朝霞。

“哪怕你我终有一日会刀剑相向,至少现在,我们有共同的利益,你现在也需要太子妃这个身份不是吗?”

这话听起来很令人感动,配上他恳切的语气,诚恳的眼神,很有迷惑性。司承云是很懂别人想听什么的,但他是否打心底里这么认为就不得而知了。

月绯顿足。

她平日里常常素面朝天,此时却妆容盛丽,姝色难掩,艳丽无双。

她的侧影纤秀削薄,镂空金球耳坠下花丝琉璃珠轻轻摇晃,颈项白如霜雪,脊背缨枪般挺直,好比国艳花色下的遒劲铁骨,铿锵铮然。

月绯侧头看向司承云,她的眼睛起势细长而不窄狭,凤目含威,明烈如斯。

她挑起眼,道:“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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