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43年秋,殷辉帝驾崩。
盈都,大殷都城,天色阴晦数日,市井之间清冷安静,百姓皆身着素衣,满目凝重。
而在盈都千里之外的沛县,此时与往日并无区别,市井之间热闹非凡。
而沛县郊外的飞燕山上,臭气熏天的马棚里,一堆枯草之间,一个浑身脏污的女奴已然断了气,只有沧桑的手里攥着一把干土。
好热,她好像在一个热气腾腾的熔炉里,将要融化。
“死丫头,再不醒就把你剁碎喂马!”女人巨大的吆喝声将欲震碎她的耳朵,也拉回了她的心绪。
什么鬼?谁在鬼叫?
她艰难睁眼,可额间的滚烫让她的眼皮都变得浮肿厚重,软烂的身子起得格外艰难,身下手心都是扎人的干草。
她攀着泥墙起身,微黠的双眸不自觉地眺望这个陌生的地方。
长得无比粗犷的拿刀悍妇、破旧酸臭的马棚、葱葱郁郁的大山还有热浪升腾的大地。
对面妇人看着她呆滞的模样不耐。
“跟着我走,办成了有赏,办不成,就当刀下亡魂。”言语间,还闪了闪手里的长刀,刀柄上映照出她右脸间狰狞的疤痕。
在寒光从周宁玉脸上一闪而过的一刹那,她胃里的酸胀和疲软一瞬间褪去。
玩真的,救命!
她只能乖乖跟着这个悍妇走,想逃,没力气,想打,太弱鸡。
不久,她和一堆女奴便被赶到了飞燕山的山脚下,破衣烂衫、骨瘦如柴、不如牛马。
可唯有一人与众不同,青丝如瀑般垂落在白皙的脖颈前,一身白裳更是衬得她肌肤如雪,容貌绝丽。她独站在女奴之外,高高抬起的下巴将她与其他人划分开来,即便她的身份与他人并无不同。
可周宁玉终于还是坚持不住,背上被炙烤得似要起火,甚至蔓延到了脖颈上,整个人泛起异样的红,重重摔在地上,扬起干燥的尘土。
没有人救她,也没有人看她,众人自顾不暇。
而在这些看着女奴的土匪眼中,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
“驾!”一阵赶马声同马蹄声自远处传来,清丽女子也抬起她如蝶般的长睫,露出几丝期许。
马蹄声愈来愈近。
“你给我站起来!”不知何时,悍妇已然拨开了重重女奴,站在了周宁玉的身侧,将她如小鸡般提起。
她被提在了路旁,勉强站着,可后领依旧被提着。
彼时,金色飞鱼已然腾跃入众人眼中,众多金鱼卫间裹着一个黑袍男子,众人呲大了眼眶,目光混沌、欲望升腾,那是权利、富贵、尊严的象征。
可周宁玉也只是昏昏沉沉地看着,头痛欲裂,如不是脖颈处有人提着,她早已掉落在地了。
而清丽女奴攥着长发的手不住摩挲,远处黑衣男子面赋银色修罗面具,一身黑蟒袍早已吞噬了她的心。
马蹄声已至,本来还晕厥昏聩的周宁玉已然站在了官道中间,手中还被塞了那把泛着寒光的大刀。
女奴、土匪甚至那些金鱼卫皆注视着她,冷漠、嘲讽、担忧各种神情应有尽有。
杂乱的发丝粘在她的脸颊上,汗水浸透的衣衫黏在肌肤上,看着面前扑腾的骏马和扬起的飞灰,她认命了。
只是紧闭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踩踏之痛。
可即将来临的灾难未至,反而有一股燥热的气息打在了她的脸上。
周宁玉缓缓睁眼,眼前竟是一双巨大的眼,修长的脸,粗瘪的嘴,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没错,就是马脸。
那马竟然还舔了她的脸一口。一瞬间,她额间的一颗汗珠放心地滴落。
“嗙!”手里的刀也应声掉落。
巨大的惊吓和身体上的痛苦让周宁玉此刻生不如死,跪倒在地,可她没忘了,是谁让她沦落到这种地步—疤脸悍妇。
疤脸并未留意到她淬了毒的目光,只是虔诚谄媚地看着马上下来的金鱼卫。
“大人,飞燕山上豢养女奴,只是近日遭了旱灾,实属无奈,才将女奴拉了下来买卖,却不想这个奴仆竟如此大胆”。
下马的金鱼卫并不理会她,抬头看向马上的黑袍首领。
周宁玉只能看到黑袍之下的人微微颔首,修罗面具轮廓明晰,眼神晦暗。
金鱼卫瞬间会意。
“好,她留下,其他人带回去,赏银马上便到。”他用紋着金鱼绿玉的虢州剑柄指着远处的白衣女子。
他的话完美击中刀疤女的心意,还有白衣女子的心。
“诺!多谢大人。”刀疤女人或是兴致过盛,佯装行礼,却不料带着粗鲁之气的动作格外滑稽。
“呵!”周宁玉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咳咳咳”,与此同时,她的嗓子里涌出一股血意,可她并未吐出,即便是死,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