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此刻已经不在意将来大皇子很可能坐上龙椅，满心想的只是，如此一来，昭宁得多伤心？
“臣妾恳请陛下想法子留沈轻晏一命，哪怕将来不再委以重任。”
“朕有心救他，但也要看他争不争气，若此时沈轻晏已经死了，朕亦无可奈何。”
皇后默然，皇帝回头看她一眼，又道：“朕知道你是为了昭宁，但他们成婚没有多久，便是有情也不见得多深，没了沈轻晏，朕再替她寻好的驸马，时间一久，她也就忘记了。”
“是。”她答应着，但心中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是被这位九五至尊真正放在心上的？
从乾兴宫里出来，皇后抬头看了好一会儿，虽然头顶的这片天空四四方方瞧着就压抑，但身后的宫殿更让她觉得喘不过来气。
宫女芸溪扶着她，担忧不已，“娘娘？”
皇后摇摇头，“本宫只是站久了有些疲累，无妨，昭宁那边，你多派些人盯着，千万护她周全。”
芸溪答应着，又听皇后续了一句，“……必要的时候，可将她禁足，只要能保住性命，本宫绝不会怪你们。”
而此时此刻，同一片天空之下，昭宁已经走出宫门，直往铁面司去。
铁面司在皇城西门外，平日里大家都觉得沾上它就是沾上晦气，很少往这条路上走，久而久之周遭的商铺食肆也不见了，唯有它孤零零地、十年百年地屹立在这里。
昭宁来不及打量那黑铁铸就的大门，亮明身份，说要见张随原，可守门的人只是客气地婉拒，“铁面司之人不随意见诸位皇子公主，更何况张大人今日事忙，待会儿还要入宫复命，请公主不要为难我等。”
“这是谁的命令？大皇兄？”昭宁冷笑一声，“怎么着？现在大梁已经是大皇兄的囊中之物了？就连铁面司也对他俯首帖耳？”
对方不回应，只把头低下去，表现出十足的恭敬，亦饱含十足的抗拒。
然而昭宁就算从小被教导着谦让姐姐们，也到底是金枝玉叶，这样的小小阵仗，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直接抬步往里走，边走边道：“我倒是想瞧瞧这大梁的土地有哪里是我不能去的，更想瞧瞧究竟是谁敢动手！”
众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嫡公主是皇后娘娘的心头肉，亦是陛下的掌上珠，手里的刀剑都不敢出鞘，只能把手臂伸出去，苦劝着，“公主，您回去罢，柳大人在外奔忙，张大人更是为了沈尊使一事焦头烂额，公主见到他也无用，何必……”
昭宁一言不发只往里走，可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六皇妹这是做什么？铁面司的人呢？怎能容许公主进来此处。”
昭宁回过头，淡然道：“若是大皇嫂生死未卜，大皇兄想必会比我眼下更加着急。更何况铁面司这地方，我记得尚且不是大皇兄的地界儿。”
大皇子走过来，“六皇妹这样大的气性。其实沈轻晏是我的妹夫，我又怎会不关心他，之前跟着沈轻晏的人，都是我派去的，自然更清楚情况，六皇妹想知道什么，何不问我？”
昭宁不语。
他说的是实话，但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大皇子又迫近一步，“六皇妹想好了么？不如现在就去我家中，你嫂嫂还有两个孩子都甚是挂念你，生怕你为了沈轻晏做出些昏了头的事来。”
昭宁还是不说话。
大皇子等了一会儿，摇摇头，“可惜，或许沈轻晏本来可以顺顺当当地回来，六皇妹这么一迟疑，我也没耐心了。”
他转身吩咐，“六公主要进去，就由得她，不过派人跟着，渃水关城防图已失，如果再少了什么要紧物什，父皇问罪，谁也担不起。”
言罢，他直接往外走，走了三四步，后面传来昭宁的声音。
“大皇兄……留步。”
大皇子胸有成竹地回头，却听昭宁说：“绫州一事的内情，大皇兄看起来所知甚多，走，咱们一道进宫，在父皇面前分说明白。”
“入宫？”大皇子神色一沉，“方才我说的话，你没听懂？”
“我听懂了，就是因为听懂了，才觉得这皇子府去不得，万一将来有人说大皇兄心狠手辣，为了心中妄念连妹夫都能下手，你我要如何辩白？有父皇在，至少不惧流言四起。”
大皇子回身走来，压低声音，“不见棺材不落泪么？沈轻晏推拒我，换来了什么？”
昭宁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亦是反问：“知道是威胁，还往里头跳，大皇兄觉着我是傻子不成？”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沈轻晏死去，或者担着罪名生不如死？”
昭宁扬了扬头，“世间自有公道，沈轻晏这样的人若死在谁手上，这人造下的罪孽足够叫他断子绝孙，而我下半辈子，也会竭尽所能揭开真相，至少将来史书工笔，人人都会记得卫国公世子沈轻晏，有勇有谋，为国为民。”
“好，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