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看了眼他身边的二皇子妃，声音更低了，“若是你我孑然一身，受些气也就罢了，反正将来立了长，你我性命能不能保住尚且难说。可咱们的家人呢，就让她们跟着一起受苦？”
提及妻子，二皇子终于有些动容，“是啊，不行，她跟着我本就处处不如意，总得，总得让人活下去罢。”
三皇子叹气，“是啊，可惜婕妤娘娘很快便会重获圣宠，大皇兄前路坦荡，哪像你我。”
二皇子看了会儿舞着绸缎的舞姬们，喃喃说：“可凭我这样的人，怎么能拦得下。”
三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不用二皇兄想法子，只是如果以后大皇兄出了什么事，二皇兄可以琢磨琢磨怎么落井下石。自然我可是谨记兄友弟恭，不过要保全妻儿罢了。”
舞姬们还在随着悠扬的曲调继续跳着，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牡丹，二皇子默默地看着，好一会儿才说：“我听你的。”
话音刚落，一朵“牡丹”忽然似变错了阵型，慌乱地到了皇帝跟前，也不知是不是发现自己出了丑，又一不小心踩到裙摆，跌跌撞撞地往帝后的方向走了几步。
忽然出现这样的错误，周婕妤心中登时觉得不妙，可还来不及上前叫停请罪，那舞姬手中一道寒光闪过，直直地往皇帝那里冲去！
大家万料不到宫宴之上竟能见到凶器，靠近的几个宫嫔都没反应过来，皇后只来得及喊出“陛下”二字，就见那匕首，直直地没入皇帝的左肩中。
也就是瞬间的事，一道玄色的身影扑过去，直接将舞姬踢飞。那舞姬喷出一口鲜血，被随即而来的侍卫死死按在地上。
沈轻晏暗悔自己大意，来不及多想，伸手按住皇帝伤口周遭的大穴，冷静地道：“宣太医。”
有这么一句话，仿佛静止的时间才缓缓流淌起来，皇后最先起身，除了召太医过来，还厉声吩咐所有人都呆在原地不许挪动，同时整个皇宫不准再进出。
饶是周婕妤是见过大世面的，碰到这种事也难免懵了一懵，这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知道弑君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拼了命地撇清，“臣妾实在不知这是怎么回事，陛下……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妾！”
皇后却只是上前，手足无措地护着那把匕首，口中道：“陛下，现在什么都不要紧，太医很快就会到，不如先挪步至暖阁，臣妾扶着您。”
皇帝左肩剧痛，站起来都小心翼翼，但毕竟经历过太多风浪，并不会流露出多少惧色，反而在离去时，冷冷地看了一眼周婕妤。
周婕妤立时意识到，自己与皇后的所作所为，已是高下立判。
有了这么一眼，往后复宠怕是再无指望。
太医们听到陛下遇刺，恨不能插着翅膀飞过来，直到看见那匕首在陛下肩里，腿都在打颤。
这么重的伤，在宫中实在少见。
几个太医商议过后，都认为这匕首必须得直接拔出来，但伤口太深，拔出来后是个什么情况，会流多少血，是否会高热不退，都是未知之数。
情况禀报上去，皇帝闭上眼，“拔。”
沈轻晏一直守卫在旁，开口道：“父皇，儿臣从前在铁面司也见过这样的伤，有些许治疗的经验，儿臣斗胆向几位太医建议几句。”
皇帝颔首，沈轻晏又道：“这里有大量止血金疮药，可速取五钱曼陀罗花和草乌熬汤后奉与陛下服下，同时准备一壶酒，还有沸水煮过的剪刀、绢线、细针。”
为首的太医眉头紧皱，“臣等已备好睡圣散，但若再加上曼陀罗花和草乌……是否药量过重？”
“不重，因为伤口需缝，太过疼痛，恐陛下受不住。”
那太医沉默了一会儿，沉声吩咐，“照沈尊使所说，立时去取草乌。”
沈轻晏心里清楚，这些太医保命要紧，定然不肯在龙体上“穿针引线”，索性再回身询问：“儿臣自荐为父皇缝合伤处，父皇可信得过儿臣？”
皇帝不言语，只是再度颔首。
很快，熬好的药呈上来，皇后亲自服侍他喝下，沈轻晏浣手之后，又用酒浸泡过双手，在旁等待。
皇帝口咬白布，太医上前拔刀，一声撕心裂肺的闷哼后，鲜血如开了闸一般涌了出来，而沈轻晏眼睛都不眨一下，飞速地清理伤口并止血，用他的法子将伤处一点点缝合起来。
哪怕是服用过让人麻痹的药物，皇帝还是难以承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忽地晕厥过去。
沈轻晏察觉到了，但他仍是那么冷静，直到敷上一层厚厚的金疮药，用白布绕过肩膀包扎好，他才缓缓舒了口气。
接下来如何换药，如何对付高热，自有太医解决，昭宁本就跟来暖阁，此刻默默地走到他身边，用袖子替他沾去额头上细密的汗。
太医们都不敢做的事，他做了，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沈轻晏悄然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除夕之夜发生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