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想来是被萧序安排过的,没有旁人,只有桑玉和他。
窗外黑漆漆的是一片安静,房间内还多了一盆芭蕉叶,看得出是楚国出产的品种,叶高,枝干粗壮,颜色浓郁。云梦泽的会馆边上也种有芭蕉叶,这一株虽然也说说的上是精品,但毕竟种在泥瓦塑的盆子里缺少了些灵秀之美。
这会儿在她跟前放盆芭蕉叶是什么意思?
君王驾到,先要有点气氛感。
萧序浑然未觉小娘子起了疑虑,他又道,“玉姬,我们之间,还未好好的谈过心。”
她可没想和这人谈心,吃饱了闲着慌,那就早些睡觉。
桑玉的脑袋可是清醒得很,“今日,是你来找的我,而不是,我逼迫你的。”
萧序轻笑,“这世间,还没有人能逼迫的了我。”
宫中重重危机,人人自立,他也是从夹缝里生存下来的。
话锋一转,他反问,“玉姬,你是不是不大高兴,我来见你?”
“……”
她那是不高兴他对她的这个称呼,哪里是不高兴他来。可论察言观色,这能力谁能比得过他,但萧序就是半个字不提。这位小暴君,不,暴君,他此行的目的,是专门为了气人来得罢!
不动怒,她在心里做了一番建设,才慢慢掀开眼皮,“已经太久没有人叫玉姬这个名字。”
“是很久。”男人也在回忆着往事。
自他重生后,小娘子的笑容均是温暖和善意。又感觉,她躲避他如蛇蝎的日子,像是尘封的夯土。
她对过往只字不提。
那,这事,还是得由他来挑开。
“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想离我而去。不管我怎么求,你都不肯回来。”
原来是因为梦境。桑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足够机警,“梦里的人,可是真的我?”
“却也不好说,像你,却也不像你。”小娘子很是聪明,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的回答。萧序却也不怕,左不过逃不过他的掌心,“玉姬,想必你玩儿了一天也是累了,我们不若早些休憩。”
睡?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
桑玉扯了扯嘴角,这话好像说到了她的心口上。
萧序如今可不是以前的小暴君,风姿绰约,眼神沉稳,而且颇有心机。
不仅如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意有所指。
若不是,她早就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定也会被他诓了去。
和杀伐果断的暴君打交道,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睡是不能睡的,不如趁着机会翻翻旧账,桑玉道,“当日,我收到你的书信,满心满眼的等你回来。可那一下马车,却是换了一个人搬,还起了心思要与我退婚。种种想来,都是你的肺腑之言,是不是?”
暴君,哪里容得他人拿捏住他。
说退婚,是真的起了退婚的心思。咋,不是明摆着,嫌弃她的身份。
桑玉还看不惯他的趾高气扬。
说到底,两人就不是同一种人,再者,萧序也不是以前温柔的公子序,她何必继续讨没趣。
萧序站的不远也不近,语气也是恰到好处,“你这么看着我,是在不肯过来?”
光影落在两人的肩头,桑玉才发现他身上穿的衣服,似乎和她身上这件同一件。这多肉麻啊,她定了定心神,“是你先怀疑的我!还想让我过去?谁知道,你又起什么坏心思。”
萧序对着她招了招手,“玉姬,过来我这处。”
又是,玉姬。
他这一晚上,叫个没完了是吧?
像是一团雾气,身影影影绰绰。这一声,就越发听着有些刺耳!
他不客气,她也不想让着他。桑玉啧了一声,“你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来找茬了的么。”
谁不知道,玉姬这是她在紫竹馆时候的称呼?
桑玉本也没觉得,舞姬,这有什么不好的。但自从她做了那些梦,玉姬这称呼就多多少少带了点别的意思。
那暴君会压着她在床榻之间,默默地数。又轻声的问:“玉姬,你觉得如何?”
他引着她生气。
没点道行,就很容易被暴君绕进去。颇恶趣味,演出一副琴瑟和鸣,又恩恩爱爱的样子。
但他俩的心底明镜似的,暴君那点细致入微的心思都以去大户人家当个官家。这边桑玉有点想岔了神,若是萧序去做管家,只要往那处一站可不要把那家的小娘子给迷得昏了头。
是呢!暴君这人除了脾气不好,什么都好。
桑玉又仔仔细细的一回想,暴君这人吧,其实脾气也挺好的。
哪怕是挠他一背,他都不打紧。还会挑着眉,把嗓音压得很低:“抓的不错,往那处再抓抓。”
谁要和他嬉皮笑脸?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力气大,就像是吃死了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