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说姬美人在浴桶中睡着了。
赵翦担心她莫不是昏倒了,才不顾礼仪走了进来。
他在这里站了有一会儿,见她还真就是单纯地睡着,一时哭笑不得。
那夜阵前光线昏暗,他远远望见她颈上有剑割伤的血痕,后来也没来得及看她的伤口。不想此刻在浴房,昏昧灯下,花瓣汤浴,本该如此香艳的氛围之间,他倒是看清了这两道伤口。
破皮的红痕印在雪白的肌肤上,宛若撕裂的锦缎,是对美好事物的亵渎和破坏。
先前那一点旖旎不复存在,心间只有疼惜和歉疚,赵翦让在旁伺候的侍女出去。他不禁俯下身伸手,指尖在她那两道伤口周围轻抚浅触。
指尖下的肌肤,柔软的如同丝绸,嫩滑细腻。赵翦喉结滚了滚,喉咙有些发干,他忍住那股不合时宜的冲动,凑前去仔细看了看,伤口边缘的皮脂微微翻卷,想必用过了药,早已凝固止血,开始在结痂。
还好伤口不算深,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赵翦检查完伤口,余光一瞥,就见到她肩头上的红印。
他微微一滞,定睛细瞧,手指随之游走过去,停顿在这片奇怪的红印周围,琢磨着这可疑的痕迹会是什么。
手掌停顿在上面,他握住姬禾柔腻的肩头,比了比。
从前在床笫之间,他尽兴的时候,也曾难以克制,忍不住狠狠捏住她的肩,或掐着她的腰……留下的痕迹,足足两三日才消得干净。
……这样的力道,才能留下这样的印记。
赵翦漆黑如曜石的眼眸闪动寒光,眼神越来越冷。
忽然想起那夜阵前,她穿着单薄,且衣襟损坏……
霎时之间,一个荒唐的想法,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赵烜碰了她?
白日他去清理宣室殿,审查了当日当值的宫人。
那宫人战战兢兢将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罪人赵烜,独独将姬美人留在殿内一夜。”
与此同时闪过的,还有当时阵前赵烜用姬禾要挟他的话语:“嫂嫂如此貌美,滋味曼妙,想来黄泉路上,臣弟也不至于寂寞。”
思及此,赵翦心中陡然窜起怒火,抓着她的肩的手不由收紧。
该死!
赵烜他怎么敢,怎么敢!
瞬息之间,赵翦恨不得将赵烜挫骨扬灰,心下对姬禾的歉疚和悔恨也越深。
如果不是他刻意营造东宫无人,没有在赵烜的人闯入东宫之际,就出手阻拦,没有刻意送她们去给赵烜当人质,阿禾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委屈和□□……
都怪他……都是他。
心中悔怒交集,状若万千虫蚁在啃食他的心,他望着姬禾的眸中具是心疼。
正当此时,她忽然一抖,就睁开了睡眸。
溅起的水花,有几滴落在赵翦的脸上、手上。
像是心虚,他赶紧收回手,闭了闭眼,敛了眸中一切情绪。
在见她惊慌失措缩入水中的防范动作后,他愈加以为她是受过不好的对待,才遗留的害怕。
他心疼地皱眉,垂在身旁的手再度伸了出来,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将她往外带:“颌下有伤,不宜进水。”
姬禾不禁脸上一红,纵然两人之间早就有了肌肤之亲,但他如此毫不避讳……站在这里,看自己洗澡是个什么癖好?
她见赵翦皱眉,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身躯被他灼热的手指带着往外,离开温水,肩颈不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姬禾怀念水温的暖度,又要缩回水中,却被赵翦一把捞了出来,抱在怀中,拿了搭在屏风上的干燥布巾就给她擦了擦身上的水:“水凉了,不宜多泡,当心风寒。”
她脑中一懵,心想赵翦抽的什么风,怎地今日如此反常?堂堂一国太子,竟然还亲自伺候她沐浴擦身。
愕然的功夫,赵翦已经用干净的寝衣包裹住她的身躯,将她抱了出去,放在床上。
姬禾连忙拉过被子挡在身前,脸上烧起一片绯云:“请殿下转身,我先穿衣。”
赵翦望着她戒备的样子,眼中深邃沉静,淡声开口:“不必穿了。”
姬禾一愣,忽然明了,脸上愈加热得紧。
她规规矩矩跪坐在床上,手中松开被子,垂目:“我伺候殿下歇息。”
她这个模样落在他眼中,饱含了三分落寞,三分委屈,还有一分卑微,看得赵翦心弦略乱,他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颈上的伤口正好要擦药,省得穿了再脱。”
他问的自然:“药在哪里?”
她答的也顺口:“梳妆台上左边的漆盒中,白色小陶罐装着的就是。”
赵翦转身去拿药,趁这功夫,姬禾赶紧默默穿好寝衣。
她在想自己伤在颈上,擦药跟她穿衣服有什么冲突?总归脖子都是要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