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眠把烤得酥嫩澄亮的肉串递到他手边,“吃吧,没毒。”
听到“毒”字,司月迪想起刚才想说的话,接过烤串道:“你怎么又转移话题了?我在问你要不要入魔。”
“……没考虑过。”
“为何?不光是为了你的仙人朋友吧。”
“嗯,”楚眠垂下头,盯住前方糊成一团的篝火,两目无焦,
“因为,我已经很坏了,做了魔修,会变得更坏,再也回不了头。”
她转过头来道:“我不是说的那个意义上的坏哦,是说的大家眼中的坏,异类一般的坏,当然不是在说你……”
司月迪慢条斯理地咽下烤肉,方才回应道:“魔修本就是各种坏的集合体,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他顺手把空掉的木签插到土里:“要说异类,我现在不也是?魔渊前太子,别说修界,就连我的兄弟叔父们,谁不想除之而后快。把我关到这狱寒叶,也不过是一种折磨取乐的方式罢了。”
“那你为什么和一年前不太一样?”楚眠问。
“挣扎不过,腐蚀噬心,就这样得过且过喽。”他应道,半卧托腮,又变得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楚眠看着远处回忆道:“可是你不是在傀儡术里面找方法吗,你恢复了修为便万事无忧……”
“你到底记了我多少句话?”司月迪抬眼哂笑,开始和她侃大山,“有足够实力才能自保不是吗,等我收拾完烂摊子,就能摆脱一切,找个好地方隐居,或是游历山川,逍遥余生……”
“真好。”楚眠轻笑,眼前仿佛能见到他闯荡天下的快意样子。
“白日梦,听听得了。”司月迪双眸半虚,打了个哈欠。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梦。”楚眠说道,在火堆里放入沾湿的香料叶,给一部分烤肉熏味,另一部分用余温热着。
对话就此中断。
柴枝半燃,时不时发出清脆声响,扑鼻的油脂香混合着香辛料的馥郁,芬芳的烟火味道犹如一团柔软的云将人轻轻托起,温暖微明的余焰,还有静静守在一旁的身影,都是从未希求过的疏松平常。
司月迪歪在蒲团上,闲适无比地眯起眼。
他也无数次见过部下驰骋疆场,带着猎物满载而归。火光艳烈,肉腥酒辣,只为纵情声色,放浪形骸于外,化解征途的枯寂倦怠。而他独坐帐中,铺开满地舆图,偶尔望一眼外面的喧闹。实在坐不住了,便端着铜盏挨个慰劳,把酒言欢。
回到沧渊殿,又是人面兽心,虎视眈眈,比芝麻还小的事也要争来辩去,比羽毛还轻的事也要千回百转。老头总让他快刀斩乱麻,却也防不胜防,一个不好,便是万丈深渊。
可是现在,承她吉言,他也能做片刻的美梦吧。
没错,只是片刻。
有人身披五彩霞光,腾云而落,拥住那个预言家。
司月迪从梦里醒来。
舜英之姿的白衣女子挽着楚眠的手臂,抹去绕在她身边的油烟,冷冷与她相视,语气中的怨怼却是对着他满头泼来:
“眠儿妹妹,怎么能让男人躺着,自己干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