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半夜麦菲忽然坐起下床,不断在走道走动,喃喃自语,护士劝都劝不住。
临晨她肯回到床上去,护士以为无恙便离开,半小时后她忽然下床往外走,走过护士台,又被拦住。
麦菲不断被拦回床上,不断起身往外走。
真正吓人。
玫瑰到医院上班的时候,主治医生告诉她要通知我,医院决定送她到精神科。
医院还是没有能看住她。
麦菲冲出了院门。
麦菲的脸在我面前掠过。
我在车上,亲眼看到麦菲从我面前飞过,然后无声息掉到地上。
后面跟着一群急忙冲出来的医护人员。
我愣了一下,打开车门,狂奔过去。
麦菲……
我不顾一切地要挤进杂乱的医护人群中去,赵迪奋力拉住我。
救护车稍停后,换了司机留下以便核查事发状况,又呼啸而去。
“络络,让医生来处理,你要镇定……络络,你要镇定。”他抱住发疯似地要拨开人群的我,把我的头埋在他的臂弯,不让我看到一地的血。
我看着他的脸,眼泪毫无感觉地掉下来。
等我镇静后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玫瑰走过来,无言看着我。
麦菲救不回了。
玫瑰递给我一个信封。
封面上写着我的名字:“施络络收”。
我打开信封,里面有一张白纸,我抽出来,上面写着几个字,“谢谢你。麦菲。”
只字片语。
信封里跌出一枚戒指。
我拾起来,和苏老太太送我的那枚戒指一样,不过尺寸小一点,内侧刻着“M”的字样。
庄臣为她定做的那枚戒指。
我始终不明白,庄臣究竟爱她不爱她,还是一直爱的是我,或是原来以为爱她,后来才发现爱我。
我不明白。
可是现在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张网里的三个人,一个消失,一个死亡,只留我自己,留我在这里尽心尽力。
我开始害怕,全身颤抖。
赵迪过来,无言握住我的手。
“你说我怎可原谅他?我谁也不原谅!”我喃喃自语。
我忍了这么许久,最后还是控制不住,终于号啕大哭。
玫瑰默然流泪。
我不原谅庄臣的失踪,我本可无视离婚的伤痛,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一样有高薪,一样有人追求,我可以开辟另外的天地。
我不原谅麦菲,我责怪她不是因为她来和我争抢庄臣,我恨她就这样离开,而我才刚刚开始适应这样的生活方式。
我适应了和庄臣的婚姻生活,但是因她改变,等我适应了没有庄臣的生活,她找上了我,轮到我接受了婴儿出生的事实,她又决意一去不复返。
他们都按自己的意愿做事,无视我的存在和感受。
多么自私。
我不需要道歉,我只要事情恢复原状,我不接受道歉。
道歉是一种懦弱和无能,没有勇气承担结局,没有能力将结果挽回,不是懦弱和无能又是什么?
英格玛那曲《轮回》,老头子从棺材里坐起又变回年轻的帅小伙子,落在地上金黄色的树叶摇曳回到树上变回翠绿色,帅小伙子变回顽皮的小孩在院子里嬉闹,大树变成树苗然后变回树芽……音乐如鬼魅迷离。
我仿佛重新听到这鬼魅迷离的音乐,看到麦菲在不远处朝我笑笑,披着一头流行的玉米卷的发型,庄臣站在我身边,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问我:“络络,你可愿跟我走?”
我昏了过去。
庄臣对我说:“络络,我最了解你不过,你若是决定的事情,决无更改是不是?”我急急地说:“庄臣,我可改,我要改,我们重新商量过好不好?”
庄臣不答我。
麦菲和我说:“施小姐,你会喜欢庄念施的,对不对?”我拼命点头。
我伸手去拉庄臣,但是扑空,转头去找麦菲,看不到人影。
四周只得我一个,我惶恐不已。
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孩子,站在那里咬着手指,望着我。
我奔过去,把她抱起。
我问她:“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说话,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
我四处叫:“谁的孩子?谁把孩子丢下了?”
我问她:“你妈妈去哪里了?”
她还是不答话。
她的眼睛象麦菲。
她的胸前挂着一枚戒指,上面刻着“M”。
“庄念施,你是庄念施对不对?”我摇她。
她还是不答话,我却被摇醒。
我看见赵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