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臣终于搬了出去。
我的态度坚决。他收拾所有衣物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去帮忙。
我向大老板告了事假,坐在大厅里看阳台外的植物。
那时庄臣说:“络络,我们在阳台种满绿色的植物,然后再种那些开得小小的花,这样就算我们没有大的花园,阳台也会象花园。”
我们的梦想是在一片绿色的花园中摆一张白色的小桌子和两张白色的椅子,然后可以一起一边喝下午茶,一边晒太阳。
现在我们的阳台种满了绿色的植物,百香果的藤已经爬满了整个阳台,半人高的陶瓷缸里高低错落地长着巴掌大的莲叶。
我们甚至来不及种小小的花。
也许再无机会。
我不能帮他收拾东西。
我怕。
我怕我忍不住流泪让他留下来。
我其实更怕,我怕那个要出生的婴儿生下来没有家。
我怕那个未来的宝宝和我一样。
所以我表现一定要坚决。
也许我可以和另外一个人种满阳台的花。
但是宝宝没得选择自己的家。
“我们可还有挽回的机会?”庄臣问我。
“我不知道,庄臣,我真的不知道。我比你还想挽回,但是我现在不知道,因为多了一个婴儿。我们可以仍旧在一起。但是婴儿生下来呢?大人要和婴儿说:‘宝宝,你爸爸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他要和他的妻子在一起?’”我背过脸去,不让庄臣看到我红肿的眼睛。
玫瑰和方景夫过来看我。
庄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方景夫对我说:“络络,你是不是要再考虑你们是否要分开?”见我不出声,他转头去说玫瑰:“玫瑰,你为什么不去劝劝络络?你们是好友,为何见好友家庭分离不阻止?”
玫瑰说:“正因为我们是好友,所以我明白她的立场。但是你不明白。我与她相识十几年,我们背景相似,她怎么想我最清楚。”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方景夫担心。
“我们只有等。等庄臣搬出去再说。也许过两天两人终于平静,事情也许有回转的余地。”玫瑰反过来安慰方景夫。
我回头看那两人站在大门细细商量的表情,仿佛要分开的两个人是他们自己。
“玫瑰,我和庄臣……”我站起来走到阳台,看楼下庄臣拖着行李放到车上去,“……恐怕回不去了。”
他把房子留给我,自己开走了车。
我们和平分手。
“我没想过会到这结局。”玫瑰闷闷说。
“这已经很好,比想象中的要好。”我慢慢说。
方景夫在一旁说:“是,络络,你从始至终未曾劈脸大骂,始终清醒平静,没有在两人最受伤的时候撒盐,你已经尽力。”
“多谢你此刻安慰我。”
此刻我的确已经尽力,也许会有别人做得比我更好。
不过我已尽力,也许我能力只限于此。
我曾经努力挽回庄臣,但是大人的努力敌不过一个小生命。
也许很多时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怎么算得出来会有一个小生命插进来?如果不是,此刻的结局定然不同。
我不会放弃庄臣,就算有人威胁我自杀我也不会皱眉。
若是有人不珍惜自己生命,凭什么让我去替人珍惜?
可是……我尚不够聪明,猜不中中间的情节。
“也许你不该放弃庄臣。夫妻应该共同面对困难。几世修得共枕眠?他也不过是一时的错误,不曾致命。”玫瑰反过来教育我。
也许?
遇到困难的时候夫妻两人是应该不离不弃。开始没钱的时候我们没有分开,因为可以努力挣钱,生活亦不会亏待勤奋的人;而后庄臣生病,医生说他的肠胃也许日后会时常阵痛,恐怕要用药养住一直到老。
那时我们一样坚强。
我们不曾害怕,也不曾退缩,更加不曾想过要离开彼此。
这些不过是皮外伤痛,不算什么。没钱可以挣,有病可以医,现代医学多么发达。
可是心一旦变了,有什么药可以医得回?医学再如何发达,不过是换个心脏。
换了心脏,事情是不是就和原来无异?
我不怕贫困,不怕生病,我们一定可以捱得过。因为两人齐心。
现在有人的心不在这里了,来谈什么不离不弃?
方景夫和玫瑰唏嘘。
他们走的时候,天已经黑。
我独自坐在黑漆漆的大厅里,听得厨房仿似声响,出声问:“庄臣你可是要找药?”
话音未落,忽然察觉那人已离开,此刻只得我自己而已。
这刻才明白,我不要他换灯换煤气和换家具,只要这个人在身边,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