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内北经,蓬莱仙山。
两只火尾朱雀自云层中穿出,踏碎一片云海而降,它们身后牵着的车架重重地落在青石板铺就的地板上,颠了又颠才停滞下来。
朱雀昂头鸣叫,又低头去梳理背颈间的羽毛,断然不顾从车驾中捂着腰爬出来的人。
空雪晋一脸生无可恋地从车上跳下来,四肢不勤一般踉跄地走着,于他身后下车的温荐嫌弃地望了他一眼,故意快了几步,撂下他先进了蓬莱阁的门。
“哎,你倒是扶我一下啊!”
温荐微微侧头,给了一个充满眼白的目光,评价道,“你好废物。”
“哎,你。”空雪晋又是气愤又是无奈,临末了往地下一坐,“你自己带着九宫令去回复吧,我不去了!”
蓬莱阁中有小童引过温荐,一路向东,得一处远眺之台,台上有一方平石,可容一成年男子侧躺。
石头上,有一人正朝着茫茫云海而打坐,布衣素袍,怀抱拂尘。
小童恭敬执礼道,“执一真人。”
他紧闭的双目微微一颤,片刻后睁开,他从石头上下来,颔首向小童示意,立在身侧的小童躬着身子退去。
温荐快步向前走了两步,呈上手中的九宫令,说道,“我与空雪晋二人在人间找到了纪娴井,但是她根本不听,只说龙井之事与她无关,谁爱管谁管,反正她不管。”
执一双手接过九宫令,令纸在他手中燃起焚净,他素来温润,淡淡道,“此行辛苦,也着实为难你了,蓬莱为你与雪晋公子备了薄礼,小童会拿给你们。”
温荐略有怔忪,谢道,“真人体恤,只可惜那纪娴井不讲道理,也不知为何凤凰印会出现在她的身上,她那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根本担不起镇压烛龙骨的重担。”
执一面容带笑,“上天的抉择,你我怎能参透。”
“的确。”温荐说道,“只不过我有一处疑问,若是纪娴井她铁了心的不去镇压烛龙骨,九宫当如何,蓬莱又当如何?”
执一轻笑,“身负凤凰印者,必定要去镇压龙骨,不论她是主动抑或被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温荐了然,踌躇下多问了一句,“所以,从未曾考虑过换一个人前去吗?”
执一转眸凝视他,面色逐渐变得肃穆庄重。
彼时处于门外的空雪晋将自己悄悄挪至一棵桃花树下,不知是从何处摸出几颗榛子来,一边观云海一边嚼着榛子,端的是一个风流惬意。
说实话,他自己,或跟随父亲一同来蓬莱仙山也有四五次了,不是议事,就是回呈九宫令,而他本人却一直不甚喜欢蓬莱,这种不喜欢是没来由的,莫名其妙地从心底升起。
空雪晋一直在努力地找不喜欢的理由,许是每次来时都带着沉甸的公事,枯燥无味,又或许是蓬莱上下都太过素净安然,可他偏生就爱乱糟糟的尘世,又或许是因为蓬莱虽游离于九宫之外,可它又无处不限制着九宫众人,往往以天道自居,使人只能屈居于它的规则之下。
以上种种,无论单拎出哪个来,都挺烦人的。
他半倚着树干,剥开榛子,高高抛起,用嘴接住,踏实地嚼了两下,感觉后面有脚步声传来,他循声而望,心道温荐这小子可算出来了。
可惜,入了眼帘的不是温荐,再看身量与步伐仪态,是现任的雍王宫宫主占风铉。
引占风铉而出的小童手中捧着包好的纸包,安安稳稳地递交到他的手上,两人应是有所交谈,但空雪晋离的远,他听不真切。
很快,占风铉乘坐火尾朱雀车驾而离开。
空雪晋眉头微挑,看那纸包,似是药包,可九宫中荆王宫一派最善医药毒,不去荆王宫求药,来蓬莱求药?
未曾听闻过。
难道这些蓬莱仙人们其实暗地里没事就爱炼制丹药?
他陷入沉思,确实有哪里怪怪的,但却说不上来。
正疑惑着,温荐从蓬莱阁中走出,手中还提着好几个锦盒,站在门口四处张望找他。
空雪晋起身,飞快跑到温荐身侧,托起他手中的锦盒道,“好嘛,蓬莱变大方了,现在让我们干活儿还会发礼物了,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温荐是瞧不上空雪晋这番不正经模样的,臭着一张脸看他翻开锦盒,磨着性子听他哇地惊叹。
“足金的如意,拳头大的夜明珠,蓬莱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都是些没用的摆设,重死了。”温荐抱怨道,“你来拎吧。”
温荐说着将手中的所有都推至空雪晋手中,一身轻松地走向朱雀车驾。
空雪晋在他身后乐呵不已,“我来拎那可都是我的啊!你看看这珠子,雪罗肯定喜欢,我现在就拿回去给她看!”
——
而此时的空雪罗正在鸿蒙梦境中摇骰子,她的纤纤玉手将四颗骰子握住,在手中轻轻一